天子飲了口茶,如話家常:“朕偶爾聞聲後宮幾句閒話,說舒妃率性放火焚宮,是因為與皇後靠近,一貫得皇後放縱的原因?”
如懿一笑置之,舉目瞥見玉妍的容顏,固然年過四十,卻涓滴不見美人遲暮之色。她縱使不喜玉妍,亦不得不感慨,此女豔妝的麵龐涓滴無可抉剔,恍若還是初入潛邸的年事,風華如攀上枝頭盛開的淩霄花,明豔不成方物。彷彿連光陰也對她格外寵遇,未曾讓她落空最誇姣的容色。
少年郎的眼中閃爍著敞亮的歡樂:“是。皇阿瑪這些日子都在為南河侵虧案煩惱。”
玉妍更加對勁,笑吟吟道:“實在這些好有甚麼呢,隻要臣妾的幾位阿哥爭氣,有甚麼好兒是將來冇有的呢。”
玉妍正在興頭上,那裡聽得進如許的話,卻也不便發作,便撫著永珹的肩膀道:“永珹,額娘平生最對勁有三件事。一是以李朝宗室王女的身份許嫁上國;二是得幸嫁與你皇阿瑪,恩愛多年;三便是生了你們兄弟幾個,個個是兒子。”她嬌媚的眼波流盼生輝,似笑非笑地瞋瞭如懿一眼,隻看著永珹道,“偶然候啊,額娘也想生個女兒,但是細想想,女兒有甚麼用啊,文不能建基業,武不能上疆場,一個不好,便和端淑長公主似的嫁了老遠不能回身邊,還要和蠻子們廝混,真是……”她細白光滑的手指揚了揚手中的灑金水紅絹子,像一隻招搖飛展的胡蝶,微微欠了身子嬌滴滴道:“哎呀!皇後孃娘,臣妾講錯,可不是說皇後孃娘生了公主有甚麼不好。後代雙全,又是在這個年事上得的一對兒金童玉女,真真是可貴的福分呢。”
如懿的笑容淡了下來,盯著永珹道:“都是自家兄弟,有甚麼提攜不提攜的話。兄友弟恭,皇上天然會喜好的。”
李玉恭敬道:“那是因為嘉貴妃比不得皇後孃娘,能夠任何時候都能見到皇上。身份分歧,天然行事也分歧了。”
永珹一一道來:“皇阿瑪現在已經命刑部尚書劉統勳、兵部尚書舒赫德及署河臣策楞趕赴水患工次督工賑災,查辦此事。還撥了江西、湖北米糧各十萬石賑江南災,至於撥米糧之事,都已交給兒臣跟著查辦,也讓五弟跟著兒子一起學著。”
如懿停動手中的墨,替天子斟上茶水,道:“皇上喝杯茶潤潤喉吧。”
如懿笑著戳了戳她的臉頰,便進殿去了。
容珮悄悄“咦”了一聲,恭恭敬敬道:“嘉貴妃小主對太後一片孝心,李朝也恭謹有加。隻是這孝心對著太後,還是嘉貴妃小主本身的私心重了點兒啊,不然如何奉與太後的紅參還不敷太後沐浴保養的呢。嘖嘖……真是……”
如懿笑道:“臣妾還怕吵著皇上,惹皇上煩惱呢。”
如懿見天子似是開著一個不經意的打趣,並無多少當真的神采,但是後背不由一涼,彷彿風輪吹著冰雕的寒意透過澹澹衣衫,直墜入四肢百骸。天子剋日並未曾召幸嬪妃,既是因為意歡自焚不免鬱鬱,另則又忙於政事,若說聽到後宮的閒話,不過隻是見過金玉妍罷了。如懿心中暗恨,不覺咬緊了貝齒,更不敢將天子的話當作打趣來聽,馬上屈身跪下道:“皇上如許的話,雖是打趣一句,可臣妾實不敢聽。不知後宮有誰如許不把皇上天威放在眼中,敢如許肆意胡言,真是臣妾管束後宮不嚴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