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悄悄側首,牽動耳邊珠絡小巧:“臣妾不是隻曉得‘牆頭頓時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元曲名家如奧敦周卿,還是曉得一些的。”
她有些傷懷地輕笑。天子原是這亂世華章裡最得天獨厚能夠隨心所欲之人,他所喜好的,彆人恰好討了他的喜好,又有何不成呢?她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
“那孩子呢?孩子有冇有事?”
綠筠揚了揚絹子道:“那有甚麼?舒妃當年不也冇生孩子便封妃了麼?”
這一年正月十三,天子奉皇太後離京,經直隸、山東至江蘇清口。仲春初八,渡黃河閱天妃閘、高家堰,天子下詔準予興建高家堰的裡壩等處,然後由運河乘船南下,經揚州、鎮江、丹陽、常州至姑蘇。三月,禦駕達到杭州,觀敷文書院,登觀潮樓閱兵,遍遊西湖名勝。
慶朱紫這幾句話說得楚楚不幸。天子聽得此處,不覺生了幾分顧恤:“這些年是朕稍稍蕭瑟了你,乃至你長守空閨,孤燈孤單,隻能自吟自唱打發光陰。今後必不會了。”
玉妍舉起本技藝中的酒盞,抿嘴笑道:“舊瓶裝新酒,本來是這個意義。”
有站在湖岸近處的宮眷伸手攬住,喚起來道:“不是雪花,是紅色的梅花呢!”
話音尚未散去,敬事房總管寺人徐安上前道:“皇上,該翻牌子了。”
慶朱紫害羞帶怯看了天子一眼,很有幾分眉彎秋月、羞暈彩霞的風采:“臣妾自知鄙人,以是微末技藝,也是這十二年中漸漸學會,閒來打發光陰的。還請皇上和太後不要見笑。”
玉妍托腮賞識,手指上累累的寶石戒指收回奪目標光:“皇後孃娘喜好梅花,天然保重,可不是大家都和皇後孃娘一個心機呀。話說返來,甭管甚麼心機,臣妾倒也挺喜好看這漫天飛花呢。”
這一言,舉座皆驚,還是徐安反應得快,忙躬身道:“是。恭喜令妃娘娘。”
如懿低首笑道:“夙來歌讚西湖的詞曲多是漢人所作,隻這一首《仙呂·太常引》乃是女真人所寫,且情詞獨到,毫不減色於他作。”
天子笑著舉杯相敬,道:“皇額娘又為兒子籌辦了新人麼?”
如懿溫言道:“也好。三公主出嫁,四公主是皇上心尖兒上的女兒,你細心照顧著便是。”
玉妍媚眼橫流,笑吟吟道:“皇上待我們姐妹,老是新歡舊愛都不孤負的。”
除了與文官詩酒相和,如懿亦陪著天子嚐了新摘的雨後龍井、鮮美的西湖蓴菜和宋嫂醋魚,另有藕粉甜湯、桂花蜜糕。固然年年有歲貢,但新奇所得比之宮中份例,天然更勝一籌。閒暇之時,蘇堤春曉、柳浪聞鶯、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鐘、三潭印月,都留下天子縱情旅遊的萍蹤。
玉妍猶安閒那兒絮絮,隻見湖上景色一變,四艘青舫小舟遍盛鮮花圍了過來,舫上一頁頁窗扇翻開,連起來竟是一幅幅西湖四時圖。嬿婉曼步舞在那綢帶之間,衣袂飄飄,彷彿淩波微步,跌宕生姿。最後輕妙一個旋身,往最末的舫上一靠,身姿纖柔,竟融進了西湖冬雪寒梅圖中。
天子亦不覺讚歎,側身向如懿道:“詞應景,曲亦好,琵琶也相映成趣。這些也就罷了,隻這曲子選得格外故意。”
瑞穗兒道:“要緊卻不要緊,隻是這感冒纏綿未愈,愉妃娘娘到底心疼。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