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種很奇特的目光，幽遠而深沉，帶著點顧恤。

柔黃的燈燭光芒裡，她盈盈而立，臉頰隱有憂色，黛眉微蹙。

……

彼時景明帝四十餘歲，自幼酷喜樂律，雖因政務繁忙，甚少有閒暇賞玩，卻極能賞鑒。那女人年紀雖幼，一手琵琶卻彈得比宮裡最超卓的樂工還好，更彆說生得花容月貌，眉眼動聽，恰是女人家最美的韶華，哪怕隻是溫馨坐在花叢裡，都是一道極美的景色。

“睡不著。”梁靖踱步到樹影下，垂眸覷她，“你也睡不著？”

梁靖站在後園，聽著模糊入耳的樂聲，眉頭皺起。

……

也是在當時，本來對太子非常恭敬的永王生出了異心，漸而有了奪嫡的籌算。

果然他是跟都城來往過的，不然何故曉得永王表裡不一？

玉嬛就站在樹底下，中間是挑著燈籠的石榴。

府邸冷落式微，親朋俱亡，萬箭穿心。

徹夜，那邊定是賓主儘歡的場景，伯父、父親乃至祖母、母親必都滿麵笑容。

“嗯。”玉嬛倒是冇繞彎子，就著中間一方低矮的山石坐下，手指頭無認識地攪著衣衿，“永王殿下駕臨，傳聞會查那天刺殺的案子。父親去赴宴還冇返來，也不曉得當時的事，究竟是誰在教唆。”

夜風清冷，蟾宮正明，閉上眼，還是影象最深處印刻的場景。

而都城以外世家橫行，剝削百姓，萬千將士拚了性命保住大好國土，卻民不聊生。

半晌驚奇對視，還是玉嬛先開口，“夜深了，晏大哥還不睡嗎？”

永王帶了儀仗，隨行很多，兵荒馬亂地安設下來，便已是傍晚。

蕭老夫人帶兒媳和孫女蕭鸞入宮，天子下朝後路子蕭貴妃的宮室，便被一陣琵琶勾住。

乃至，從當初梁靖及時趕到梭子嶺救援的事來看，這個男人所曉得的內幕，恐怕比謝鴻還多。能在數招以內禮服秦驍，護得謝家安危，也絕非庸碌之輩。這小我身上，真是覆蓋著團團疑雲。

四年前蕭敬宗從外放的大員調回都城，主掌戶部，也帶了十七歲的女兒蕭鸞回京。彼時蕭貴妃因誕下永王的功績而享貴妃尊榮，傳聞兄長進京，當即求得天子允準，安排家人進宮拜見。

若不是景明帝仍舊賞識太子的才氣，尚未昏聵到拿江山討美人歡心的境地，以蕭敬宗的相權和兩位蕭貴妃在後宮的得寵，永王怕是早已蓋過了東宮的風頭。

梁家在魏州聳峙數代，靠的便是族中同心，不管朝廷換來哪位官員，都緊緊握住處所權益。父親和伯父做事都以家屬好處為重，當年寧肯悖逆祖父，也要在韓太師的事上插一刀，足見保護家屬的決計。

直到四年之前小蕭貴妃入宮。

隨行的王府長史派人來請，馮氏不敢擔擱，當即帶著玉嬛趕往客館。

說罷施禮告彆，自回東跨院去。

哪怕隻要一點點。

……

隻那麼一麵之緣，便攫住了老天子的心。

梁靖看得出來，卻冇出聲。

玉嬛冷靜記在內心，旋即綻出個淺笑，“夜深了，晏大哥也早點歇息吧。”

但府裡現在處境不好，她還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處所做點甚麼，讓爹孃彆太焦心。

秦驍和行刺的人都關在州府衙門，梁元輔並未擅動。永王往獄中走了一遭，便又叫謝鴻臚陳當時的場景，順道召見馮氏和玉嬛，哪怕是走過場，也想聽聽她們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