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鴻的這座宅院離州府不算太遠,夜風裡側耳聆聽,偶爾還能聞聲高亢清麗的樂聲隨風斷續傳來,久久不斷。
彼時景明帝四十餘歲,自幼酷喜樂律,雖因政務繁忙,甚少有閒暇賞玩,卻極能賞鑒。那女人年紀雖幼,一手琵琶卻彈得比宮裡最超卓的樂工還好,更彆說生得花容月貌,眉眼動聽,恰是女人家最美的韶華,哪怕隻是溫馨坐在花叢裡,都是一道極美的景色。
如許想來,她迷戀永王府,為阿誰男人赴湯蹈火、自陷險境,罔顧長輩們昔日的婚約,剛強地在宮裡費經心機,彷彿也順理成章。
那是種很奇特的目光,幽遠而深沉,帶著點顧恤。
蒲月中旬小暑將至,氣候垂垂酷熱。
提起小蕭貴妃,都城高低,幾近無人不知。
柔黃的燈燭光芒裡,她盈盈而立,臉頰隱有憂色,黛眉微蹙。
梁家在魏州聳峙數代,靠的便是族中同心,不管朝廷換來哪位官員,都緊緊握住處所權益。父親和伯父做事都以家屬好處為重,當年寧肯悖逆祖父,也要在韓太師的事上插一刀,足見保護家屬的決計。
若非世事奇妙,此時的謝鴻怕是早已喪命在秦驍劍下,這座府邸染了血,爹孃遇害,親朋遠在淮南,她即便逃出去,也無處藏身。本來該嬌養的太師孫女,兩度家破人亡,磨難無助時被永王救起,怎會不心生感激?
梁靖看得出來,卻冇出聲。
玉嬛也曉得擔憂冇用,乃至在這灘渾水裡,她一定能幫多少忙。
玉嬛點頭,捏著衣袖的五指卻微微縮緊。
而她想探聽的事,他也算是給了點答案。
說罷施禮告彆,自回東跨院去。
玉嬛不斷念,“晏大哥也冇眉目嗎?”
蕭家也是樹大根深的世家,門裡出過無數才俊,當目前堂三相之一的中書令蕭敬宗便是出自蕭氏,且是蕭貴妃的親兄長。蕭氏王謝毓秀,端莊和順,永王隨了她的麵貌,生得漂亮溫雅,潤如美玉,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更兼皇野生出的高貴氣度,引無數閨秀傾慕。
而都城以外世家橫行,剝削百姓,萬千將士拚了性命保住大好國土,卻民不聊生。
她閒居在家,也未過分打扮,滿頭青絲拿珠釵挽起,長裙曳地,腰間不見環佩,唯有宮絛飄然。夜裡風涼,她在外罩了件極薄的玉色披風,將窈窕身材儘數藏起。
但是那樣的忠心跟隨換來的是甚麼?
……
不過兩日,景明帝便再度召蕭鸞入宮,隨後聖駕親至蕭府,迎蕭鸞入宮,封了妃位。
永王幼時脾氣靈巧,與太子也處得敦睦和諧,算得上兄友弟恭,很有手足密意。
到第三日,纔算是稍稍得空,接過了謝鴻幾乎被刺殺的事。
“嗯。”玉嬛倒是冇繞彎子,就著中間一方低矮的山石坐下,手指頭無認識地攪著衣衿,“永王殿下駕臨,傳聞會查那天刺殺的案子。父親去赴宴還冇返來,也不曉得當時的事,究竟是誰在教唆。”
隨行的王府長史派人來請,馮氏不敢擔擱,當即帶著玉嬛趕往客館。
她說著,目光便投向梁靖,杏眼兒眨了眨,帶著乞助探聽的意義。
她摸了摸臉,“晏大哥?”
循著聲音疇昔,便見一名十七歲的小美人坐在殿前花叢間,金釵紅袖,慢撥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