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嚴大人，君子立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北燕鐵騎守家衛國，數十年的英名榮光，如何能因我一己之私，變成千古罵名？”

元泰帝話鋒一轉：“此計可行歸可行。但傅深走後，誰能代替他坐北燕統帥這個位置？”

元泰帝持續道：“朕不肯讓傅家坐大，但也偶然自毀長城。北燕鐵騎是大周的北境防地，韃柘之患未平，冒然改換將領，恐怕會擺盪軍心，需得緩進。朕思來想去，你久居都城，也該挪動一下了。”

元泰帝要他承諾的，不是這樁荒誕的賜婚，而是從傅深手中，一點點分走北燕鐵馬隊權。

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這都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比這張賜婚聖旨更荒誕的是，嚴宵寒看到它的第一反應，不是氣憤，而是一種冷冷的稱心。

嚴宵寒再一次在內心暗罵傅深，這根棒棰八成是乾了甚麼吃力不奉迎的事，獲咎了天子，他那北燕軍又周到的跟個鐵桶一樣，飛龍衛想挖點動靜的確難於登天。若早曉得產生了甚麼事，提早籌辦好對策，本日他何至於被天子和太子打的個措手不及！

“為將者，就是君王手中的一把神兵利器，傅深當然鋒銳難擋，可一把刀如果設法太多，就不那麼讓人放心了。為臣者，有的忠君，有的忠天下。傅深和他叔叔傅廷信一樣，是個忠天下的臣子。”

“傅深這把刀，總有一天會調轉刀尖對準仆人，你說，朕如何能放心將他傳給子孫後代？彆忘了，北燕鐵騎固然守在邊疆，可距都城也不過千裡之遙。”

“太子保舉楊思敬，”他搖點頭，彷彿感覺好笑，又有點無法，輕飄飄地說：“到底是年青，心機也淺。”

微薄的天光照進殿內，落在高懸的“中正仁和”牌匾上。

這位肩上背滿了任務道義，兢兢業業鞠躬儘瘁的朝廷柱石，被他所儘忠的君主如許踩進泥裡，還能持續平心靜氣地“胸懷天下”嗎？他是忍氣吞聲地接下聖旨，還是披掛出京扯起北燕軍旗，乾脆反了呢？

時候的流逝俄然變得極度遲緩，不知過了多久，偏殿裡西洋自鳴鐘的鐘擺連敲數下，敲碎了滿殿寂靜。

嚴宵寒緩緩展開聖旨。

這場秋雨來勢澎湃，宮門外積水各處，黃葉飄零。滿目暗淡昏沉當中，被水打濕的紅衣便格外顯眼。

“你承諾他了。”

“要麼接旨，同傅深結婚，要麼，你去替朕親手撤除傅深。”

“朕已著人到靖寧侯府宣旨，”他冷冷地盯著嚴宵寒，“你若想清楚了，就拿著這份聖旨跪安吧。”

元泰帝正暗自氣惱嚴宵寒不知好歹，聽了田公公的回報，神采陰沉的幾近滴水，咬著牙根道：“去，把剛纔那番話再給嚴愛卿反覆一遍。”

太子孫允良，他與傅深有甚麼深仇大恨？

貳心中不無歹意地想，傅深接到賜婚聖旨，會是甚麼反應？

傅深冇昂首，隻抬了下眼皮，平視著嚴宵寒的雙腿，態度竟比站著的人還倨傲：“皇上讓你來的？”

田公公會心：“回陛下，外頭下雨了。先前還淅淅瀝瀝的，這會雨勢正大。這……靖寧侯已在內裡等了半個時候，要不老奴給他送把傘？”

“傅深！”

風急雨驟，烏雲沉沉，六合間一片暗淡。

“你是堂堂北燕統帥，為甚麼要在這受這類委曲？你為甚麼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