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玉良覷一眼伐鼓台:“喏,南邊的妙手有兩位,一名正喝酒,一名正粘玉連環。”伐鼓台上,段懷恪手捧玉壺慢飲,容落雲用心援救那一撮碎玉。他又道:“至於北邊,有定北侯霍釗在,何人敢稱強?”
“老四,壓……”容落雲哽住,“我還不知其名,明日問問。”
說罷再無話,一個下比武台回堆棧,一個下伐鼓台回宮。各蹬馬,分道南北,緩緩劈麵天涯擦肩。
容落雲垂眸看他,淡淡道:“無妨。”
玉連環拚集八成,容落雲凝神在手,卻轉動耳骨監著動靜。劍風可聞,四下嘩然亦可聞,段懷恪忽而說道:“這杜仲隻用十招,是防備被看出門道,還是不屑於展露?”
一張小冊,外皮未寫項目,裡頭闔宮弟子齊備,還登記著銀兩。容落雲奪下細看,本來此為場外賭局,賭的是比武大會的勝者。
姓甚名誰,霍臨風單字一個“仲”,霍仲,他便謅道:“鄙人杜仲。”見對方瞪著眸子打量他,不由獵奇,“宮主何事?”
小榻短窄,他蜷成一團恰好。
容落雲說:“你那邊淋得短長。”
二人分家高低,俯仰相對,霍臨風抱以一笑。劍出槌敲,似是踩點相和,鼓聲層層推高,廣袖滑落暴露細赤手臂,容落雲腰身側擺,擊打出波瀾之勢。
傘沿兒一斜,霍臨風當即不誠懇地動動,行動雖挑釁,言語卻無法:“如許把你遮得嚴實些,何故不叫我動?”
容落雲尋到陸準,壓阮倪,下注三千兩。怪不得闔宮弟子參與,若陸準一輸,三千兩可有得分。“二哥,”刁玉良晃他,“我衝突好久,你幫我壓一個?”
霍臨風抿唇點頭,原覺得朝廷與江湖涇渭清楚,未料另有他霍氏的一席之地。扳話好久,刁玉夫君小鬼大,臨走竟意味深長地拍他肩頭。
霍臨風扭臉低瞧,本身半邊臂膀透露傘外,被雨水一層層敲打。他委實出乎料想,對方一次次改正原是不想他淋雨。
明日將決出三位勝者歸入不凡宮,再曆宮內四關,拔得頭籌便為一等大弟子。容落雲叨唸“拔得頭籌”四字,那人閃現,隔著煙雨影影綽綽。
他再一抬眼,台上剛好止戰,鄒林打贏八人收鞭待命。
信鴿慣會通風報信, 那以後, 常有振翅的玩意兒撲至知名居出亡。
容落雲本低著頭,聞聲抬眸一笑,想到三千兩押在阮倪身上,可不比心肝肉更要緊?這時刁玉良冒出來,奉上小冊:“二哥,那人叫杜仲。”
陸準目不轉睛,彷彿在看一座打鬥的金山,時而拍掌喝采,時而高喚“阮郎”。跟著阮倪使出絕招“銀鉤畢命”,他奔至鼓前親身伐鼓助勢。
容落雲說:“贏錢算你的,賠錢算我的。”他下了小榻,從矮櫃中取出一百七十兩,為刁玉良湊個整。刁玉良接住,再無貳言,歡天喜地地走了。
雨是寅時停的,風倒吹了一夜。
來人應戰,他拔劍相對,使出一套劍法。草草十招,勝了。世人憶起昨日初戰,彷彿皆是十招定局,又來一人,還是十招,哪怕十招未贏,仍然用十招幾次打擊,直至對方敗退。
世人仍未知其名,霍臨風便自報家門:“鄙人杜仲,煩請見教。”
容落雲驚得頓住,待煙霧散去,班駁台下隻剩霍臨風一個,提著劍,看著他,馬尾閒逛蕭灑。檯麵一道深深的溝壑,與他昨日留下那道膠葛縱橫,彷彿花開並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