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的女兒_第4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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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甚麼,大姐不在,母親就會唸叨。一聞聲大姐要返來,母親就坐立不安,不時候刻盼望。我總有個感受,這個家裡,母親和大姐分享著一些其他後代不曉得、曉得了也感覺無關的拐拐彎彎的肚裡事。

我說,“冇有。”

“不會的,”母親必定地說,“她信上說要返來就得返來。”

我隻得聽父親的,取了臉盆去廚房倒來壺裡的熱水,關上房門,脫光衣服籌辦沐浴。看著本身汗漬漬赤裸的身材,聞到本身腋下的汗味,我感覺噁心透了。

這是夏天。天稍稍風涼一點,沐浴就更不便利――冇那麼多熱水,又上不起付幾角錢的大眾浴室。不便利就少洗不洗。乾活的人一走近,便可聞到一股汗臭,街上每個角落鑽出的很多氣味,又增加了一種。

母親在外事情,病休的父親承擔了全數的家務,到早晨入夜,他眼睛看不見,仍然能摸著洗衣做飯。我生下後滿是父親把我帶大。

母親一向在內裡做臨時工,靠著一根扁擔兩根繩索,乾體力活掙錢贍養這個家。四人抬的氧氣瓶,過跳板時隻能兩人扛疇昔。她搶著做這事,有一次一腳踩滑掉進江裡,還緊抱氧氣瓶不放。被救登陸,第一句話就說:“我還能抬。”

不敢掉轉臉,隻是眼睛往兩邊掃:冇有任何非常。我不敢愣住腳步,到了賣冰糕的老太太跟前,我俄然掉轉頭,恰好一輛束縛牌卡車緩行而過,濺起路沿的泥水。兩個買冰糕的少年頓腳,指著車漫罵,泥水濺在了他們的短褲和光腿上。老太太將冰糕箱往牆頭拉,嘴裡唸叨:“開啥子鬼車,四千米火化場都不要你這瘟喪!”

阿誰男人,頭髮亂蓬蓬的,從冇一點花梢色采閃入我的眼睛。他從不靠近我,想來是成心不讓我看清。隻是鄙人學或上學時候才能夠呈現,並且總在黌舍四周,也從不跟著我走,彷彿算準了我走甚麼路,總等在一個埋冇處所。

站在家門口的岩石上,可眺望到江對岸:長江和嘉陵江兩條河彙合處,是這座山城的門扉朝天門船埠。兩江環繞的半島是重慶城中間,依山而立的各式樓房,像大小高矮不一的積木。沿江岸的一到處躉船,停靠著各式輪船,滴下一起鏽痕的纜車,在坡上漸漸爬。拂曉烏雲貼緊江麵,翻出閃閃的紅鱗,傍晚太陽斜照,沉入江北的山坳裡,從暗霧中拋出幾條光束。這時,江麵江上,山上山下,燈火跳閃起來,催著夜色來臨。特彆細雨如簾時,聽江上輪船喪婦般長長的嘶叫,這座日夜被兩條奔湧的江水包抄的都會,風景變幻無常,卻總那麼苦楚莫測。

我的家在長江南岸。

禮拜六,我和四姐天麻麻亮就去肉店列隊,百口肉票加起來,割半斤肉。做成香噴噴的一碗,眼睜睜盼到入夜母親回家。母親還不承情,揮揮筷子,繞過肉不吃。父親有次火了,拍桌子,擱了碗筷。他們兩人你來我去,然後把我們轟出門,關門吵架,爭得越來越狠惡,聲音卻較著放低,很怕我們聽明白似的。我以為母親是到父切身上撒氣,內心更對她窩一肚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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