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歡樂,“出去罷。”
“這倒也是。”我不由佩服,“提及吃的,還真數繡夜懂很多,既然繡夜亦說能食,我便嚐嚐看好了……再糟,還能糟過那白水馬肉麼。”我說著,便摘動手中花朵一片花瓣放入口中,味苦,不由微微蹙眉。但是細心咀嚼了番,一股甜香卻驀地自舌尖處延長,直至喉嚨。我眉頭一舒,笑逐顏開道:“嗯,蠻好吃呢!”
妝晨見那六名女宮人仍逗留不走,因而道:“你們也下去罷,公主有我們服侍便可。”
帳外已是暮色深濃,明月高懸,而大帳中倒是明燭高照,粲然若晝。我有生以來頭一次住這草原民族慣居的帳篷,非常別緻。這帳篷上圓下方,對應天圓處所之理,與在故鄉時所居宅院當然大不不異,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內裡一應安排倒也齊備。特彆我住著的這間,格式頗大,滿地鋪著烏黑的羊毛地毯,壁吊頸掛著各式百般的弓箭、彎刀,倒也彆具一番風情。寢室與餐室以一張屏風相隔,寢室內靠角落裡擺著一張雕花象牙床,緊挨著床頭處是一個鎏金妝台,上擺著一麵青寶穴字紋鏡,古樸的基調中卻透著另一種華貴。餐室內則是一張沉香木矮桌,冇有凳子,隻要一塊皋比墊子,想來這裡人們常日都是席地進餐的。
繡夜探出半個身子,將花朵儘數抱了出去,我撿起一束置於鼻下,悄悄一嗅,頓時隻覺芳香撲鼻,不由讚道:“好香!漠歌,勞你采來這些花兒,我非常喜好!”
妝晨卻暗自皺眉,悄聲道:“蜜斯,這些人好冇禮數,見了您怎地都不膜拜,隻鞠了一躬便罷了?”
語音生澀,想來是為了驅逐我這北國公主,方著意學習了這些簡易常用的南話罷。這些漠國女子非常高大結實,我的身材在北國女子中已算是高挑,但是在她們麵前,亦還是肥大了去,勉強隻到得她們耳際,肩膀更是足足小了她們一圈。
“這……”我略有遊移,“真的能吃?”
漠歌聞言頓時笑了,妝晨跟繡夜也學著我摘了幾片花瓣放入口中,亦是普通的感受。一時候我們主仆三人一起開動,隻一會便將漠歌采來的花朵吃了個精光。我意猶未儘,纏著漠歌要他再去采摘,但是漠歌卻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公主,這花一時不能吃太多。”
我正要進帳,卻遠遠瞧見一隊漠國兵士走了疇昔,我見漠歌亦在行列中,因而喚道:“漠歌!”
繡夜聞言非常忐忑,訥訥道:“我……是奴婢不好。”
妝晨亦不解,隻得安撫我道:“蜜斯莫慌,奴婢這便去瞧瞧。”
正可貴身心放鬆處,卻驀地讓帳外突來的喧華聲壞了興趣。我不由心下驚奇,握住一旁妝晨的手道:“如何回事?”
我微微一笑,“漠國不比我楚朝泱泱大國,禮節之邦,這些宮人便是見了她們國君,亦隻是這般鞠上一躬便罷了,非祭奠、婚喪是不必行膜拜大禮的。”
未幾時已到了大帳前,那六名宮人再次對我躬身施禮,“公主存候息。”便遠遠退開去了。
第十章 寒鴉棲複驚(中)
那六名女宮人聽了妝晨的話,這才行了一禮退了出去。繡夜待她們走後,細心將帳簾掩好,回身笑道:“蜜斯,您快沐浴罷!”
我撤除了腳上那雙蹙金雲履,緩緩踩上空中烏黑的羊毛毯,觸感溫軟,非常溫馨,令我不由想起幼時在宮中時,姨母房中那塊波斯進獻的雪絨羊毛毯子。姨母非常寶貝那毯子,從不允宮人隨便碰觸,恐怕弄汙了去。表哥一貫奸刁,見姨母如此寶貝,非常獵奇,不日便攜了我去偷了那毯子出來想要把玩,誰料拿回房中冇多久,便失手打翻桌上的墨硯,將那烏黑的毯子直染作烏墨墨一團。表哥見毀了姨母的敬愛之物,頓時嚇得冇了主張,竟爾賴皮懇求我去頂罪,隻可惜姨母明察秋毫,並不信我一番說辭,到頭來表哥還是冇能免了那一頓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