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受傷,怕他深切皇宮遭英王算計,乃至怕許朝宗在到手後過河拆橋,有事理的、冇事理的擔憂一股腦地鑽到腦袋裡,這一夜冗長得像是平生,幸虧統統無恙,傅煜無缺無損地站在這裡,還不忘吃豆腐。
“冇受傷,放心。”他將攸桐抱緊,拿嘴唇焐熱她耳廓,“很驚駭嗎?”
攸桐見他神情不對,忙岔開話題。
皇位雖奪到了手裡,但奪嫡時他被英王壓鄙人風,現在徐家名聲臭不成聞,更是貧乏助力臂膀。那場宮變去了兩位重臣,英王昔日的親信他也不敢任用,放眼一圈,竟無多少可用之人。
攸桐一愣,回過神時,人已被傅煜打橫抱起,坐在他腿上。
自皇後膝下嫡出的宗子故去後,孫皇後便低沉了很多,心機儘數撲在熙平帝身上,對二王奪嫡的事不聞不問,半點未曾插手。在熙平帝病勢沉重後,乃至在鳳陽宮設了小佛堂――她膝下冇了後代、母家並無權勢, 除了守著太後之尊度日, 也冇本事趟朝政的渾水。
城南的丹桂園裡,攸桐瞧著漫天風雪,整顆心吊在嗓子眼裡,焦灼難安。
朝廷陵夷,各處官府實則受節度使轄製,一定聽朝廷政令,這大赦的詔令下去,雖有哪些可赦免、哪些不得赦免的細則,到處所官員手裡,卻一定尊奉朝廷號令。法紀嚴明如永寧帳下,有傅德清坐鎮,大赦的事辦得彆扭,但到了魏建那等人的部下,赦免之人倒是由官員決計,不依朝廷的端方,反需銀錢辦理,乃至民怨更深。
但是這決計營建的重活力象下,卻未能激起半點欣欣茂發之態。
孫皇後哀思過分,病倒在鳳陽宮,喪事便由許朝宗安排禮部和內廷司籌劃。
她揉了揉眉心,俄然聽到遠處似有極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攸桐眼底溫熱,唇邊笑意壓不下去,隻低聲道:“冇事就好了,冇事就好了。”
“不怕。”攸桐悶在他胸前,又搖了點頭,“也怕。”
他現在憂愁的是近在跟前的事。
待她忙活完了,探手出去,勾住她腰肢。
傅煜笑著拍她的背,攬她進屋,握著那雙手哈氣。
這是傅煜在都城裡的宅邸,周遭儘是富朱紫家的彆居,屋宇崢嶸,朱牆逶迤,周遭的防衛卻一定減色於將門王府。那日出了睿王府後,她便被安排在此處居住,以策安穩。本來留在園中的人手,昨晚俄然少了大半,而住隔壁院的傅煜深夜未歸,這背後意味著甚麼,攸桐都無需多猜。
……
她一遍遍出去,瞧著遊廊上的雪越積越厚,瞧著簷頭紅瓦換上銀裝,瞧著庭前紛繁揚揚,燈籠漸熄,而內裡仍冇半點動靜,死普通的沉寂。風聲停駐,屋外俄然傳來哢嚓一聲,攸桐眉心一跳,從速跑出去,倒是那樹杈上積雪太重,接受不住,被壓折了。
――獨一得以保全性命,被悄悄送出宮廷的那位,勉強算是忠正之臣,未曾參與奪嫡之爭,被熙平帝召出去,便是臨終拜托,令他襄助勸戒英王,切勿誅殺親兄弟。許朝宗對他並無過節和恨意,便留下性命。
……
大廈欲傾時,他身處高位,便如坐在累卵之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到了跟前,便見她臉頰耳梢凍得通紅,眼底卻儘是擔憂焦灼。不等他說話,扯著他衣裳便高低打量,嘴唇凍得直顫抖抖,手也不像平常利索。見他身上並無奪目傷痕,這才籲了口氣,抬眼看他時,唇邊漾開笑意,睫上卻有晶瑩的冰花,眸子子微微泛紅,極力忍著淚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