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每有一省便能出一個解元,一場會試裡要坐下十來個解元,原也冇那麼希奇。隻是江浙二省向來人才輩出。又因先帝分了南北榜,能考取貢士的學子中,南卷取非常之六,北卷取非常之四。南邊學子要在科舉中脫穎而出更是難上加難。要知南卷涵蓋之地都是人傑地靈的地點,自有科舉以來能入到三甲的,十之八九來自南邊。到了洪武三十年那場殿試,登科的五十一人竟滿是南邊人。這便犯了北人的公憤,一紙連名狀遞到了禮部,狀告主考官結黨營私。這下先帝大怒,殺一批放一一批。八月又辦一次殿試,全都取了北人,這才停歇。自此以後,便以南北卷取士。本來占了八九成的南邊學士現在隻能取六成。如許一來,還能進入貢院插手會試的哪個不是從千萬人中衝殺出來的俊彥?而這此中又是江蘇和浙江兩省人最多。兩地學子也多悄悄較量,模糊然將對方視作走上宦途的最大敵手。
此時方中錦也同前兩位一樣對著幾輛馬車順次施禮問好。待到最後一輛馬車,車廂裡俄然傳出清脆稚嫩的女子聲音:“錦哥哥真的不來住嗎?”
光陰荏苒,一轉眼到了大明建文四年。朱元璋和劉伯溫都已經長眠於地下。而朱允炆也已經繼位四年。此時元宵才過,天已矇矇亮,初生的陽氣正要一點一點逼散寒意。
哪知呼啦一聲,一隻翠綠玉管般的小手翻開車簾,暴露一張氣怒的小臉,“就不能請大伯母也到家裡來小住嗎?”
“吉采賢弟過譽了。我本是清閒慣了的,京中更是人才濟濟。方公、解公等都是讀書人中的表率。又哪需求我幫手?”吳連濤口中的方公指的是方孝孺,而解公指的是解縉。這二人皆是新皇正要大用的夙儒,他接著又道,“我此次進京,卻隻盼以本身微薄之力報效皇恩。今上即位以來對我們讀書人實在不薄啊。”
吳陳二人坐的有點遠,模糊能從對話入耳出年青的公子叫方中愈,年長的那位叫方中儉,加上最後登陸的方中錦,這三人都是方家屬中的青年後輩。
“吉采賢弟。”吳連濤笑著應和,心中微感得意。看來他吳連濤的名聲,即便是到了都城也算叫得響。
“連濤兄多年不肯退隱,此次出山必是為了幫手新君,初創亂世來了。”
二人正談著,城門處忽起喧嘩。幾匹健馬從門中掠出,後又跟著幾輛馬車並幾名步行的侍從,呼呼擁擁、滿滿鐺鐺地排在本來空曠的船埠上。看這些馬車車廂都做暗棕色,既無燙金也無刺繡,主子也多身著暗色衣裳,粗看毫不起眼。但吳、陳二人畢竟都是從江浙一帶富庶之地而來,一眼便識得馬車和主子身上的布料都是上好呢料。馬車內還模糊有熏香脂粉味飄了出來。再定睛細看,馬車燈籠上高挑一個“方”字,莫非竟會是方孝孺方公家的車馬?
“兩位老爺若問彆的我是不曉得。”餛飩攤主手上活計不斷,用下巴指了指車馬陣笑道。“這是哪家哪府我倒能猜出幾分來。”
二人高低打量這方中錦,瞧他如此年青,樣貌又生得好,在京中還享有大名,內心暗生出不知是輕視還是嫉恨的情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