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怒法王兩掌一撞,定睛眇視,驀地一聲清嘯,厲音喝道:“我九品蓮堂行我的陽關道,他大歡樂宮走他的獨木橋。兩相恭敬,斷不扳連!”
重光一震,初時怫然作色,不過半晌,已是換了副冷酷麵孔,懶惰應道:“進。”
寂靜半晌,其卻陡地掩了口唇,聲若細蠅,實不成聞。
木儘眨眉兩回,臉頰稍側個半寸,口唇一開,緩聲應道:“貴家尊主,總該有個名姓。”
此言初落,幾大魔羅麵麵相覷,心下雖是早存疑竇,此時倒是欲言又止,莫敢發聲。
“夫人穎慧俊拔。那事確是微澤苑暗中籌劃。”
受陰魔羅一咬內腮,冷聲哼笑,“莫多測度,不過因著內裡傳了動靜,怕是剋日江湖流年倒黴,犯克走煞。這不,又死了個大人物。”
重光齒牙一闔,磨蹭半晌,啟唇便將話鋒一轉,柔聲詢道:“法王所慮,確是全麵。但是,前夕如若真是異教挑釁,……”重光一頓,搖眉再歎,“其曾一招製敵,輕取欽山伍金台性命;現又趁夜行凶,入禪活門腹心如無人之地。”重光咋舌,似作猶疑,低聲接道:“那異教之能,實在不成輕瞧。那夜惡事若乃其所為,倒也萬幸;其既同魚悟有隙,於我蓮堂,便是友非敵。”
堂下世人聞聲,齊齊弓手,沉聲承諾。除卻重光,諸人無不心潮彭拜,感慨懷恩。
重光支肘枕上,目睫微顫,神思歸返,腦內已將半月前諸事走馬燈般過了個遍。心生燥亂,汗流浹衣。重光緩緩探手,於身後冰簟上摸索一刻,終是尋得一把旃檀香扇,展扇淺搖個三五回,這方納口長氣,開了眼目。
重光瞧著幾人麵上雕青,心下猜情更甚,薄唇微抿,悄悄自道:廿歲前我便聽聞,那異教教徒麵上雕青,辦事詭譎,言行皆讓人摸不著腦筋。初入蓮堂時,我自發得,這威怒法王乃大歡樂宮之人,且其上回又對那陳峙雪見羞分施碾刑棍刑,我更堅信無疑。想來,蓮堂世人,或早或晚也存此念。
“真若如此,澤女心機城府,怕是連威怒法王也難攀比。”
“大人物?能有多大?”重光巧笑,低眉玩弄那柄香扇,開開闔闔,來去不住,又再以三指捏了柄尾軟玉扇墜,稍一使力,擎轉多回。
雁儘聞聲,麵上未見有異,側頰同木儘對視一麵,二人又是異口同聲。
吧嗒一聲,白玉雙魚扇墜墮地。
候了不消半盞茶工夫,已見二人,一紅一綠,殺人眼目。其腳法甚快,輕功上佳,迅指工夫,已是閃身行了三五丈,一左一右立品重光姬麵前。
“威怒法王,但是並非大歡樂宮中人。”重光掩口,輕柔嬌道:“其早謀漁魚,千方百計欲一網而儘;現現在異教之波洶洶,其反倒藏頭翻異。這當中詳細,恐澤女無需索用心機,便可瞧個大抵乾係。”
重光懶懶打個嗬欠,軟聲軟氣應道:“我等剋日多在地宮,從未外出,也不知是誰又招惹了閒事,令法王動此兵戈?”
“未曾想,寶象惡事一出,冇見魚悟師瑟縮寺內,反是我等蓮堂中人躲藏地宮,見不得天日。”重光單側唇角一抬,笑得實在勉強。
“現下,蓮堂世人自縛手腳,有甚蟲跡可漏給澤女?”思及此處,尤是懆懆,那方壓抑下的炎熱立時捲土,直教重光起家拊膺,順氣不住。
“不敢。”木儘兩目倒是腐敗,打眼一掃重光,緩聲接道:“澤女猜想夫民氣有疑竇,特令我等前來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