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戰兩手直將月麵一捧,朱唇一嘟,先朝五鹿渾送個眼風,後則搖眉,嬌聲再道:“路見不平,自當拔刀挺身。胥姐姐,你說是與不是?”
容歡暗笑,同五鹿渾胥留留換個眼風,佯怒嗔道:“你這小滑頭,枉你自認聰明,枉我誤認膽敞,怎得為那八音山惡賊一駭,自始至終憚畏得不出一聲、不發一言?還要鬼使神差自行往那八大王地點行走,也不知你是中了迷心蠱還是得了失心瘋。”
五鹿渾暗往楚錦處飛個眼風,先是搖了搖眉,後將手背往下頜須尖上摩了兩回,抿唇歎道:“要麼,便是那八大王早有此計,擄人上山,打的就是勒迫財銀的算盤;要麼,便是……便是郡主不堪欺侮,對那匪人托了實底,那八大王莫敢招惹王府,隻得退而求其次,以人易物,也不算得個虧蝕買賣。”
八大王麵上倒未見怒,兩手一抬,虛虛將四圍沸聲壓下,喉結一動,張嘴朝前飛一口濃痰,後則大喇喇將口唇就了衣袖,磨蹭兩回,抬聲笑道:“老子恰是八大王。你這婆娘,但是一笑山莊府內之人?”一語未儘,八大王踮腳引頸,往遠處打量三番,後則歎口長氣,冷聲笑道:“楚錦那龜兒子,但是怕了爺爺?此一回,怎得將來山前一聚?”
待其行了約莫兩丈遠,五鹿渾容歡方纔發覺。二人稍一怔楞,忙不迭踴身拔步,一左一右緊趕著扯了聞人戰兩隻弱腕,稍一使力,竟將其騰空虛架,迅指抬回原處。
“那八大王,怙惡多年,除卻昨日寶繼庵上不知內幕衝撞家母,其從未同我一笑山莊有些微連累。其既知我端方,想來之前多有避諱,閃躲不及。此一回,其卻指名道姓,大放厥詞,非同山莊生出些乾係嫌隙。這般所為,怎不希奇?”
“那八大王,倒也並非一介莽夫。瞧這心機,我尚不及。”聞人戰歎口長氣,低頭嗟道。
“這個樞紐,旁人豈會在乎你我是否乃山莊中人?論及好處,不是不如是;故而,是也得是,不是也是。”
奇得是,此回這幫子賊人下得山來,一不劫掠金銀,二未傷害性命,隻是悶著頭扯著嗓一通嘶喊,間或往些個高門低院亂擲石塊紙團;另有肝浮膽橫之輩,直往蘇城官衙,將一紙書牘端方留於正堂座上,後在一旁緊緊釘個蘸了雞血的快刃,大搖大擺,逾垣而去。一乾城民方纔夢醒,神思答覆,目轉麵盻,怯生生啟個門縫,偷眼看時,那群山匪早是躍馬疾走,失了行跡。
“那便直言出莊殺人者並非楚大哥,有何不成?”
聞人戰兩目圓睜,睬也不睬容歡,麵上既不羞,亦不怒,隻是定定瞧著五鹿渾,連連眨眉;隔了半晌,方纔探舌濡濡口唇,粉頰一歪,低聲自道:“此回贖人,未曾想還真是熟人。”
楚錦聞聲,露齒而笑。手掌一抬,緩緩往袖內摸出張信劄,輕扯廣袖,邊搖邊道:“匪人亦留了書牘於我莊外,戰女人可欲一觀?”
胥留留見狀,思忖半晌,淺咬下唇,沉聲應道:“八音山強盜一日不除,則蘇城草澤一日難全。楚公子何不讓我等明日先行摸摸那八大王秘聞?以金易人,實為救火揚沸;待將郡主救下,解了近憂,我等再行謀畫,方為遠慮。來日還長,且求分身之策,以去累卵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