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渾抱臂膺前，自顧自於隅角候著，待耳輪入耳著容歡忽高忽低、且實且虛的哭叫聲，這方屏不住將唇一抿，咳了又咳，再往胥留留處輕巧遞個眼風，單掌淺抬，挑眉搔首，盈盈笑道：“楚兄，何需如此？”

“楚兄也算識得時務，”容歡腕子一顫，摺扇又開，冷眼一遞，緩調子笑，“你也莫要顧忌我等身份。隻要楚兄將宣家兄弟下落照實托出，我等天然……”

不知隔了多久，楚錦終是回過神來，兩臂高抬，緩緩伸個懶腰，後則抹了抹唇，沉聲笑道：“未曾想，你這般年齡，竟是易容行當的熟行堅膊！”

聽得此處，楚錦方纔憶起昨日八音山腳會晤時，五鹿渾前後非常去處。不過抹眼工夫，楚錦已是悠悠將兩掌一對，瞭然朗笑，“難怪……難怪……老子還說昨個兒八音山腳，你這龜兒子怎得總將手掌立於目前，比劃不休……”

楚錦似是早早解了容歡心機，猛不丁直往其目前，一臂高抬，作速下打，挾力夾風，上來便是一記單掌劈碑的殺招。

楚錦聞聲，這方將兩目緩開，脖頸一歪，頓時改了本來調子，甕聲甕氣，低頭歎道：“老子原想著，且跟宋樓公子於恩德堂內鬥上八百回合。即便算不上雲中龍纏上霧中龍，總得是上山虎逢著下山虎。孰可料得，這冇**子的繡花枕頭，忒不頂用！”

一言未儘，聞人戰單手一提，迅指之間，已將五鹿老所戴假麪皮摘下。

楚錦見此情狀，鼻內一哼，沉肩按氣，拔背撣手。唇角初抬之際，尚不待旁人反應，嗖的一聲，其人已然起家上仆，插掌掄臂，行雲流水，嘩啦啦使一式烏龍盤打；平平無奇一招，卻卷得眼下薄塵四揚，震得堂內四壁風起，嗚嗚呀呀，作響不止。

聞人戰回聲一怔，身子悄悄朝後一仰，吞唾低聲，支支吾吾喚道：“楚…楚大哥……”邊道，邊往五鹿老身前挪了兩步，眨眉兩回，逃目再道：“我…我並非姓戰……”

“殺千刀的賊頭子，放著好端端的將門以後、斑斕豪俠不作，非得行些個硬奪強取的絕戶事，非恰當他個遭瘟的、狗入的喪了天良的山大王！”

遲疑之間，容歡行動稍緩，肩背一收，逡巡不前，唯不過單掌將那摺扇攢了又攢，目瞼疾緊，兩眼大開，一動不動定定瞧著楚錦，生恐其變招難防，失了先機。

楚錦被五鹿渾問得一怔，眨眉兩回，撇嘴嗤道：“這等瑣事，老子那裡記得細心！”

聞人戰同古芊芊聞聲，俱是獵奇心起，候了半晌，仍不見五鹿渾將此啞謎說破，這便齊齊嬌嗔，令之將話言明。

五鹿渾唇角一抬，側目同堂內餘人換個眼風，兩臂負後，輕聲緩道：“常言有道，積習難易。譬若鄙人，咀嚼慣用左，篦頭先篦後。此類風俗，你我身上各處瞧得見的筋肉、瞧不見的臟腑，皆無例外。”五鹿渾頓了一頓，先覷了覷楚錦麵上情狀，後則抬掌，兩指一左一右，稍一使力，便將唇角朝上一拱，莫名塑個笑麵。

此言方落，楚錦凝神定睛，直勾勾瞧著自始至終一聲不響的聞人戰。後則慢吞吞彎跧著身子，蹲坐檯邊，指尖一起一落，隔空在聞人戰額頂點了一點，後則不管不顧努了努唇，啾的一聲，開顏笑道：“八大王心心念唸的小美人兒，你但是昨日於山腳便查知了老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