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太後單將試藥之事告密延久王府,倒也算不得希奇。”胥留留意下似不自傲,咬唇一頓,側頰便衝五鹿渾輕詢。
不待胥留留有應,五鹿渾已是自顧自緩聲接道:“真如小郡主所言,將軍王爺皆乃國之棟梁、君之腹心,為全大義,為存隱蔽,這方挺身投死、捨命應詔……”五鹿渾一頓,抬掌輕往馬頭拍了兩回,後則實在按捺不住,噗嗤一下反是笑出聲來。
此一時,尚不見天光,五人卻也不管不顧,縱轡加鞭,追風逐電,馬不斷蹄一起往宋樓趕。
“如此,便可想見,許是那新方,本就並非為救治時疫所研;究其本意,怕是當為防備時疫所出——故而太醫之藥,即便可用於病患之身,卻一定可保並未染疫的老國主服後無憂。正因於此,也隻得以安康之人試藥,方得心安。”
言罷,胥留留朱唇微開,呼呼吐口長氣,後則探掌朝上,或緊或慢搔首不住。
“其落草八音山之舉,即使不著邊沿,但是,此回倒也終能遂其情意。”
“古語有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钜燕國主一紙聖旨,隨便撿個鄰近州縣父母官入宮便是。隻要不於聖旨內明言內幕,那些芝麻小吏見可一睹天顏,哪個不得是千恩萬謝喜眉笑眼?待得事成,識時務者,便可稱其為國殉難;無分寸者,便可謗其失禮殿前。歸正一場疾癘下來,皇室以外,皇宮以內,知情之人,靡有孑遺——非殺不成的,天然要殺;可殺可留的,決然不留便是。”
五鹿渾一個激靈,猛不丁一緊韁繩,抬眉細觀,見天光大亮,粗粗一算,當至卯時。
“早是斷了逃亡天涯之念,扼了自露身份之心!”
寶馬嘶風,凝雲鋪地。
胥留留目珠一轉,立將麵上怔楞之色抹了,搖眉兩回,苦道:“想來陳腐王爺同楚老將軍,皆為兩代國主寒透了心。”
容歡耳郭一抖,抬眉即應,“祖母傳信,便是要我等來蘇城尋蹤索跡。難不成,自那宣家兄弟離了一笑山莊,立時又有旁人查其奇特,再往宋樓賣其下落?”
楚錦聞聲,吃吃輕笑不住,自往香台退個兩步,目簾一緊,扭身定定凝睇其父造像。
五鹿渾輕哼一聲,逃目之際,立將話頭一轉,“若依著鄙人思路向前,便會碰到新疑——钜燕老國主緣何偏選了楚老將軍同延久老王爺入宮試藥?”
言至此處,楚錦不由得振肩撣衣,頗顯慎重,後則單手負後,麵上儘是倨傲色彩。
五鹿渾同餘人對視一麵,一濡口唇,緩聲接道:“楚兄是說,宋樓奶奶若肯將杜前輩地點奉告,吾等便可按圖索驥,順藤摸出宣家兄弟?”
五鹿渾聞聲,麵上倒是不見五情,掌上稍一使力,待得駐馬留步,這方一側臉頰,抿唇不語。
“鹿大哥,你可還好?”
話音未落,五鹿渾同胥留留幾是同心會心,不及怪驚,換個眼風,齊齊發聲,“那宣氏兄弟,莫不是去尋劍橫子杜苦了?”
胥留留聞聲,麵上立時漲得通紅,一抿唇角,急火火攀上馬背,不發一言。
“楚大哥他……瞧著可不像輕試耳食之人……”
袋煙以後,五鹿渾耳郭一抖,脖頸一延,已見火線一人一馬,劈麵奔馳而來。候上半盞茶工夫,已見頓時之人描述——此一風塵碌碌來者,若非其胞弟五鹿老,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