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思待過左院月門,眼風恰見胥垂垂立品右院亭上,笑意吟吟號召他那寶貝魚群。胥子思稍一側眸,再瞧瞧宣家二子,心下不免有些個悲慘,長舒口氣,卻又獨自暗道:何必非得子承父業,這家業,這名聲,我不也從未沾過半點父輩福廕?思忖一瞬,搖眉輕笑。
鹹朋山莊後院,乃是一分為二。左院少花木,多空位,兩排兵器架上,刀槍劍戟,棍棒斧叉,應有儘有;右院則是個小花圃,亭台橋池,繁花簇簇。說來倒也風趣兒,胥子思原想著,男左女右,這般安插,胥垂垂自可於左院伸展筋骨,練習工夫;胥留留則可停於右院,賞花餵魚,兩不遲誤。熟料得,這左院,反是女兒來得勤些。
“至於最末,天然是那‘劍橫子’杜苦。”
“何也?”
三人到得左院正中,胥子思兩手一弓,緩道:“兩位欲使劍也可,欲自此處自行遴選旁的趁手兵器亦可。”
寥寥數語點撥,宣家二人思忖、點頭、搖眉、思忖、再點頭,來去不住。
此時,角落那二人呼拉拉吞了盤內最後一口飯菜,一邊咀嚼,一邊探舌捲了嘴角飯粒,將那碗筷一擱,對視一麵,已然起家。
“此一戰,你二人不堪,卻亦不敗。”
“杜前輩行跡無定,現下江湖中人,已然少有提及。”
宣白墨見此情狀,自知勝負已分,還劍入鞘,再將掌內長劍一擲,劍鞘入土直立,正擋了擎山棍前擊之路。
胥子思暗自奇著,這弟兄兩人既是出於書香家世,怎就落魄至此?挑眉再見二人粗布外袍,袖口多有磨損舊跡,又查他二人麵上神采,心下憮然,也未能扣問出口。
胥子思聞聲,亦是會心一笑:“放眼江湖後起之秀,楚錦確是使劍的妙手。”
“如此說來,二位便是聽聞我府上多有俠客,日日擺宴,這方前來湊個熱烈?”胥子思眼目微開,眼風倒是掃見身側二人所攜佩劍,不由笑道。
宣白墨緩緩將袍尾一挑,再往腰際一卷,解了佩劍,恭聲應道:“早聞胥大俠一條巨靈擎山棍,棍法入迷,百戰不敗,我兄弟二人便以劍法請教。”
胥子思取了身後一條實木烏黑長棍,一頭立於足邊,一頭正於肩齊平;摩挲棍身上盤龍斑紋半刻,胥子思陡地抱拳,沉聲道:“請!”話音方落,胥子思右臂側展,那擎山棍似是條將整身扽平的大蟒,已然離地,緊貼於胥子思胳臂之下。
宣柔翰見其兄語頓,輕咳一聲,策應道:“未曾想我們兄弟,尤是不喜為人擺佈。年事愈長,脾氣愈大,終是做了脫困籠鳥,棄文從武。”
胥子思眼目一亮,凝氣丹田,後順經履脈,導氣於掌,內力一出,反令宣白墨腳邊玄棍,貼地打轉。
胥子思長納口氣,不欲多言,緩緩進了盞酒,輕聲咂摸兩回,倒感覺口內有些酸苦。
兩人聞聲,輕笑間,飲下一盞,一人方應道:“他們來此,隻為應戰。過招以後吃上一餐,自無不當。但是,我們兄弟此來,倒是正為著這一餐。如此,來意已然遜了旁人一籌,怎不自發矮人一頭?”
那兩人見狀,目瞼一緊,已是齊齊抿唇上前。
“尚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胥子思心下褒讚不迭,唇角一抬,興趣大漲,兩掌持棍,棍首連往空中敲擊十數下,直逼得那宣白墨劍尖一低,兩足直今後退;胥子思查見馬腳,身子淺抬,往那棍上施以巧力,便見那擎山棍自旋不止,離了胥子思掌心束縛,直衝宣白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