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以後,三人重聚山腳。
五鹿老環顧四下,不由長歎口氣,見麵前這薄山,高足萬仞。時價深春,草木興發,濃翠淡朱,相得益彰。
五鹿老聞聲訕訕,衝五鹿渾不住努嘴,兩腮一鼓,不敢多言。
聞人戰嘖嘖兩回,輕聲應道:“那正門,但是有薄山弟子扼守。祝大哥如許,怕是連半步亦難踏入。”
聞人戰眼波流轉,定定瞧了五鹿老一刻,朱唇稍開,傲道:“你便在此,作個見證,看看本女人得登亂雲閣,究竟說了幾個字。”話音方落,聞人戰將掌心一貼口唇,急拍數回。兩聲長嘯,頓時便被隔成數十個短促宏亮的嗚嗚聲,迴盪山穀,充塞耳鼓。
五鹿渾淡笑半晌,又朝聞人戰拱了拱手,“但是,聞人女人提點之誼,鄙人仍需謝過。”
聞人戰唇角微抬,兩手一掐擺佈各一頎長髮辮,逃目策應,“如果我贏了,待見了聞人老頭,你……”話音未落,聞人戰抬指一橫,指導在五鹿老鼻尖上,“你便說,本身是被我從小巧京偷出來的!”
“這……但是野猿?”五鹿老稍放心神,輕聲探聽,“莫非它識得聞人女人,抑或它是亂雲閣主豢養?”
五鹿老稍直了脊背,眼風一掃近旁那光溜溜的斷壁,耳內又是一陣轟鳴。喘氣甫定,麵朝聞人戰,苦道:“那正門,怎就走不通?”
“如果鄙人幸運贏了呢?”
“那我……?”
聞人戰見五鹿老不甘不肯,杏眼一開,叉腰薄怒:“你此人,莫非暗裡早同鹿哥哥合計,用心跟本女人一起,遲延辰光,不欲見我取勝?”
聞人戰倒是更顯對勁,單掌一抬,掌心衝身前怪物一探,口內唸唸有詞著,說的倒是“咿呀哼哈”,含糊不似人語。
五鹿老心下一軟,立時低聲,“此一賭,本就是兄長用心讓了給你。他那般奪目,怎不料得魚龍二位前輩善於構造陣法,必多奇巧器物?”
聞人戰也不睬他,小指往耳洞內一塞,轉上兩轉,方道:“兩手忙著,都不得掩耳。下回你再這般,本女人寧肯掉下山去,也非得收了掌緊緊塞了耳朵不可。”
聞人戰撇撇嘴,回眸輕嗤,“你這堂堂皇子,甚不頂用。”
五鹿老目珠一轉,細細打量聞人戰半刻,想也不想,揚手便道:“我自是得緊隨聞人女人腳踵。”話音方落,匿笑不休。
“那……隨你如何。”
“隻求聞人女人於亂雲閣乃至全部薄山上,皆掩我同胞弟身份,不管遠遠親疏,都莫要說破便好。”五鹿渾探身附耳,輕聲應道。少待,又再接道:“隻是方纔小迎所言,倒也在理。不如這般,鄙人同聞人女人一賭,賭何人話說得起碼,閣登得最快,聞人女人你看可好?”
五鹿渾同聞人戰四目聚精,定於五鹿老麵上,見其雖已易容成了侍衛小迎的模樣,然麵上愁苦,不似假作,這便異口同聲笑道:“你便選一選,欲同何人共往?”
“聞人……聞人女人……”五鹿老直走得百脈翻滾,入氣比不得出氣快,逛逛歇歇了十數回,終是支撐不住,兩手往膝頭一蓋,身子一屈,急喚了聞人戰兩聲,喉頭立時又辣又燙。
“祝公子……好走。”五鹿老抬臂揮了兩回,目光倒是不移,輕柔攏在聞人戰頰上,好似薄雲出岫,滿盈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