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金衛已然得報,師父逝後第二日晨,我等方知異教進犯。以後陰差陽錯,大師兄又為千人所指,逃山無蹤。鄙人一時候五內俱焚,一傷恩師去世,二憂家母安危。無法之下,便先獨往山腳探看,求個心安。孰料得,那般剛巧,鄙人身至之時,正撞見兩名異教中人藏匿石屋,欲對家母倒黴。”
一言方落,胥留留白一眼宋又穀,獨自再道:“我猜想著,那伍金台暗害方丈,不過二因――一是其不欲我等探知那日方丈拒其削髮之由,恐怕方丈火眼金睛,早已瞧穿其怨毒心腸;二是其本不想我等得見那佛經古卷。”
“未曾想,那往金衛暗樁詳呈此案的師兄,竟連鄙人同金台寺淵源亦講得有板有眼、分毫不落。莫不是除了大師兄、二師兄,連我這小師弟也成了通同異教侵犯師父的疑犯之一?”伍金台嘲笑一聲,抱臂緩道:“欽山掌門頭銜,於我不過倘來之物。未曾想,竟有人明裡哀懇攛掇,暗裡落石噴唾……”
伍金台掌中,自是那頁古書,紙色黑黃髮舊,薄如蟬翼脆如酥。因著唯有一頁,不易久持,打眼一瞧,其竟比方丈所藏那整本古卷殘破很多,似是經風便要碎成粉、揚成末去,直教人連吐納亦是細心著放輕放緩,連說話亦是莫敢大聲呼喝。
聞人戰一聽,眨眉兩回,捧腮輕道:“胥姐姐,我瞧著那人長相雖惹人厭,言辭倒算誠心,未露甚奸猾形狀。他那樣貌,混跡前去禮佛的信眾以內,怕是並不打眼,斷不能引發金衛存眷。”
宋又穀見狀,緩緩退了半步,摺扇一收,輕拍在伍金台肩上,“伍兄,我倒獵奇,怎得……你那名姓同這金台寺一模一式?但是同音分歧字?”
“喔?”宋又穀長眉一挑,立時應道:“但是同尊師那案子有關?”
伍金台一聽,麵上神采大變,呆立當場,口唇微顫,倒是不發一言。
伍金台抿了抿唇,側目朝後掃了一圈,攤手歎道:“鄙人也不知,怎得走了這半天,卻未碰到一名和尚。兜兜繞繞地,不知不覺便尋來了此地。”一言未落,伍金台將那香燭往膺前一攏,低眉自責道:“確是不該這般莽撞,衝撞了佛爺,也衝撞了這位蜜斯。”
伍金台得聞此言,眉頭略見伸展,緩緩搖了搖眉,竟是無顧宋又穀胥留留等人在側,膝骨一屈,已然跪地,“當年,若非方丈施恩,鄙人同母親絕難保命至今。鄙人……身邊,唯有寡母,得其慨允,便將名字更加‘金台’,以此醒示,方丈之恩,永不成忘……熟料得,大恩難報,方丈倏逝……”其言未儘,倒是淚下哽咽,將那香燭往身側一放,兩掌實撐在地,鐺鐺當不住叩起響頭來。
伍金台一頓,定睛細瞧宋又穀,緩聲再道:“如果欽山派除他以外一眾師兄弟皆有份兒暗害師父,那倒好了。也省的他點燈熬蠟,為了爭搶掌門之位愁白了頭!”
胥留留輕歎口氣,緩緩啜儘掌中茶湯,半晌,方道:“初時絕未作此猜想。我也是於金台寺瞧見那本古經,又於方纔見了那黥麵教徒屍首後,這纔敢勾連前後,生此推斷。你等細思,老方丈將一圓寂,你我出門便瞧見了伍金台,那般不遲不早,怎得不是旁人,偏生是他?那抬上山來的異教教徒屍首,其上雕青,那般未幾很多,偏生就是伍金台手裡那頁古經一句。如此偶合前後產生,於我這裡,但是斷斷說不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