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來了。”王武見廷莪尋了上來，笑意掩不住地湧在臉上，“你公然擔憂我。”

王武可貴被投懷送抱，心中暗喜，將她手裡的短刀拿在手內，安撫道：“你仔諦聽，這不是鬼，是人的聲音。”廷莪倍吃驚嚇，深恨本日竟勾引他出來看人祭，如果那池水中的魚龍冇有吃飽，他二人豈不成了山神的夜宵了嗎！雖如此說，在人前卻不肯過分露怯，悄聲道：“啊呀，我們快歸去吧；即便是人的聲音，也必是該死的人，冇有去救他的事理。”

“拯救——”水邊的聲音似被凍透了，斷斷續續如簷下冰淩。

廷莪聽得真真的，隻覺渾身汗毛和頭髮都要豎起來，更顧不得了，將滿身都埋在王武懷內，邊抖邊叫：“快歸去，我不要在這裡了！”

“我幼年時，曾與兄長們一同讀書，聽王宮內的史官講過些掌故。自上古以來，白山的天池內便生活著一條魚龍，雖有神力，卻尚未完整化形為龍，便被困在了人間；自肅慎人起，便被奉為山神年年祭奠。到本日，這白山落在了漢人手裡，竟也入鄉順俗起來。”王武說罷猶是一臉的不成置信，看著廷莪，“當時隻說是先生胡說編故事，冇想到竟然是真的！”

女真人喝了酒，又被氣急廢弛的廷莪投餵了一塊糕餅，吃著吃著便哭了。這幾日被鞭打、餓飯、放血，又差點兒被怪物魚龍吞了，凡人幾輩子都碰不上的事兒都碰上了，現在重見天日，撿返來一條命，如何不哭？一邊哭一邊告饒：“我甚麼都說，我甚麼都說——”

兩人便聯袂往池邊走去，身後忽地颳起一陣暴風，將篝火的灰燼掃成數股小龍捲兒，直直地往天上散去。廷莪嚇得叫道：“可不得了，見了鬼了！”被王武一把抱在懷內，笑著安撫道：“冇有鬼，冇有鬼；這人間哪有鬼！莫怕，即便有鬼也都是冇用的鬼！”

王武點點頭，亦嘲笑道：“被俘虜過的女真人，即便回到族人中，也是給人做仆從；何況你這模樣？徹夜蒼山遭襲，老巫定然以為是你們出售了動靜，把漢人引到她那邊去的，歸正你也是無家可歸的，不如細心想想，是要死還是要活？”

廷莪瑟瑟地躲在一塊山石後，看著王武的身影，恨得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男人就是奇特的生物，在女人麵前，就非要打腫臉充瘦子，虛榮得很！

廷莪不想他竟有這般的籌算，一時候也呆住了。好說不說，這個前提是極其誘人的：餬口安閒安耽，又不必守那些叫人活力的端方，且無父母兄長拘管，再則，王武這個樣貌——實在是叫人割捨不下。王武見她神情有鬆動之意，忙持續引誘：“江原道離白山又近，隻隔了一條江水，你若思念家人，也是極輕易得見的。我們白日裡能夠馳馬、趕海，晚間讀書、品笛；過幾年再生幾個孩兒，扶養他們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