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低頭，看著那人的袖口、腰間都沾著鍋底灰，又見那人眼睛通紅，發言時一股的炎熱之氣，牙齒黃而稀少，舌頭上厚厚的白苔，人站得近了，還聞得有一陣若隱若現的藥味，便又道，“你此生無老婆子嗣，恰是因果前定！”

近一兩年，智信大和尚已經不常出來給人相麵，可講經的時候倒是很多，常常開壇講經，便能吸引一多量人過來聽法。

頓時殿中一陣鼓譟，大家交頭接耳，看向台上的眼神都儘是佩服之色。

一時大家擁戴，你誇一句“上師不畏艱钜”，我誇一句“上師大慈悲心”，他說一句“恰是佛家捐軀喂獅之意，乃是大功大德”。

“大菩薩能生義、攝義、藏義、持義、依義、堅牢不動義，總此七義，菩提妙心，堅如盤石，不成粉碎，其安忍不動如同大地，靜慮深密如同秘藏……大菩薩曾發願，眾生度進，方證菩提；天國未空，誓不成佛……”

大相國寺出動了數十個行者來保持此地次序，唯恐一個不謹慎，便要呈現踩踏。

非常悔怨的模樣。

便退得下去。

靠著這一手，不過數年工夫，智信大和尚便在都城名聲大振，乃至在某些時候，某些特定的人群裡頭，聲望還強過了身披紫裟、多建功勞的智緣上師。

離得近的一個穿戴棕黃色緞鬆竹梅圖錦裙，一看便是個富商婦模樣的人便道：“上師慈悲心腸！如果當時上師尚在延州，便能教邊疆少有戰亂，可惜陰差陽錯，莫不然，上師早已紫裟加身！”

作為都城最大的寺廟，常住的和尚都有上千，更毋論那流水般的雲遊和尚，是以此地即使有禪房上千間，大殿數十座，也是普通的供不該求。

智信大和尚固然並冇能得一件紫色法衣，但他在都城信眾甚多，名譽甚大，特彆幾年前靠著相麵之術闖開了一道名頭以後，更是引得大家諦視。

同在台上的，另有身披紅色法衣的智信大和尚，他早已沐浴換衣，跣足坐於經壇，正放慢語速講著經文。

就在大殿正中，一方矮桌擺在高台之上，桌麵陳著清茶、香爐，並幾枝早荷。

又慚愧道：“小人此生定當好生積德，莫叫下輩子再如同當代普通！”

智信的確聽得飄飄然，但是麵上卻猶露謙遜之色，正要說兩句話，不想門口俄然一陣騷動，未幾時，幾名官差打扮的人便從外頭走了出去。

大相國寺的兩名行者在前頭帶著開道，到得智信麵前，趕緊道：“智信上師，此乃僧錄司的官人。”

智信見得世人言語神采，心中甚是對勁，麵上倒是不動聲色，又道：“貧僧此番開壇講經，便是不忍見你等沉湎於世，造下孽業而不自知。”

說了小半個時候的經文，智信便告一段落，留著時候給人來發問。

智信大和尚的聲音如同空穀擊石，自丹田而出，看著毫不吃力的模樣，倒是比起平凡人大聲說話還要傳得遠，彷彿自帶著覆信普通，便似佛語，教殿中大家都抬頭聽著，如癡如醉。

說一句大實話，有智信大和尚在大相國寺裡頭坐著，聞名而來的信徒都要多上很多，香油、香火錢更是源源不斷，有瞭如許的搖錢樹，寺廟裡的知客，又如何能夠不供著他？

智信大和尚見場中氛圍非常合適，恰是時候，便又開口道：“多年前我曾去北地講經，蠻人奉我為上賓，我在時好歹壓著，竭力叫他們安循分分，可當我走後，北蠻倒是噁心又起，竟屠延州城，此等惡魑，終被斬殺，便是其惡太過，當即便報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