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接下來他的這番話，明裡是質疑夏言，暗裡是摸索黑袍人，“且不說貴妃娘娘和夏言所謀之事難度如何，就算幸運勝利了，夏言如願成為本朝自建國以來第一權臣，但太子總有一天會長大的，也會明白他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他固然冇有真正參與此中，可作為最大的受益者，不管如何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到了當時，太子為了拋清弑父臭名，穩固本身權位，必拿夏言開刀。夏言入仕數十載，已然功成名就。期間雖不乏含混之事，與我郭氏一族也是仇隙甚深，但憑知己講，他還是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實事，大抵稱得上是一名良臣。以今時為節點，來日史官筆下，亦或後代評價，都將褒多貶少。篡位之舉，撼動乾坤，不管成果成與不成，夏言都是在玩火自焚、自掘宅兆，終將落得晚節不保、遺臭萬年的慘痛了局，一世英名一朝儘毀。這個事理夏言冇來由不懂，中間覺得如何？”

張佐，司禮監秉筆寺人、東廠督主，原名張來運，前失勢寺人張永義子。嫌“來運”太俗氣，改名為“佐”。佐，助也，佐相天子，可見其誌向。

“現在麼？”

“那中間想讓我如何做？”

“郭大人看完就明白了。”

喧鬨敞亮的書房，暖和如春的氛圍，連貫規律的水滴聲。

“郭大人去了就曉得了。”

翻滾的開水湧出鐵壺，有的騰躍飛濺、有的順著壺壁下淌，或落到了滾燙的炭爐上、或濺到了冰冷的地板上，前者化為了一團團紅色的熱氣。郭房正揣摩著收場的話頭，見狀便順勢說道：“本年比往年冷得早，雖是初冬時節，感受好似到了仲冬。中間深夜來訪，想來這一起該是受了很多寒氣。”說話間，沖泡了一杯熱騰騰的香茗，“恰好喝杯熱茶，驅驅寒氣。”將茶杯放至黑袍人觸手可及的茶幾上，心中雖虛，但還是想拉近與對方的打仗間隔，就近選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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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房麪皮緊繃，垂目望地，忽而抬眼，道：“中間是從那邊獲得這兩封密信的？”

“嗬嗬嗬……。”寂靜好久的黑袍人笑了，調子平直，不帶情感，“是時候讓郭大人見一見那小我了。”

黑袍人續道：“倘若真如郭大人所言，王氏是如何獲得皇上恩寵、如何誕下皇子、又如何坐上皇貴妃之位？”連續串反問，再次令郭房無言以對，他與王貴妃獨一數麵之緣，稱作瞭解都勉強，關於王貴妃的為品德性首要來源於道聽途說，確切貧乏壓服力，乾咳兩聲，轉換話題：“夏言已然是當朝首輔，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必再冒如此大的風險另立新君？”

“天然是從王氏和夏言處盜取的。”

手劄的落款彆離是張佐和陳寅，並附有各無私印。換言之，這兩封信是東廠督主和錦衣衛批示同知暗裡來往的函件，此謂奇。信中牽涉到了當今太子朱栽壡、皇貴妃王氏及內閣首輔夏言，此謂驚。函件的核心內容是王貴妃與夏言同謀，欲弑君篡位，攙扶朱栽壡即位，此謂駭。

“既然有人看到貴妃娘娘和夏言暗裡密會，那就能把密信這一直接證據轉化為直接證據，人證物證齊備，夏言一乾人等那邊遁形？”

滴答滴答……

“莫非除此以外就冇有彆的證據了麼？”郭房成心停頓，連著對答如流的黑袍人此次並未接話。郭房續道：“既無彆的真憑實據，中間是如何鑒定貴妃娘娘和夏言暗裡通同，欲行大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