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歸農出去之時,大廳的比試稍停半晌,這時兵刃相擊之聲又作。田歸農坐在椅中,手持酒杯觀鬥,神采極是嫻雅,眼看有人勝,有人敗,他隻臉帶淺笑,無動於中,偶然便跟湯沛說幾句閒話。世人都已看出,他麵子上似是假裝高人一等,不屑和人爭勝,實則是以逸待勞,要到最後的當口方纔脫手,在旁人精疲力竭之餘,再施儘力一擊。
安提督點頭道:“絕望,絕望!”命人將屍身抬了下去。
群豪瞧得悄悄心折,才知五郎鏢局近年來申明甚響,李總鏢頭果有過人的技藝。田歸農的天龍劍自也是武林中一絕,激鬥中漸占上風,但要迅即取勝,看來卻還不易。酣鬥當中,田歸農忽地衣衿一翻,唰的一聲,左手從長衣下拔出一柄刀來。這刀比常刀短了尺許,光芒閃動不定,遠遠瞧去,如寶石,如琉璃,如淨水,如寒冰。
田歸農微微一驚,斜退一步,長劍指出,竟連著劍鞘刺了疇昔。童懷道大怒,心道:“你劍不出鞘,清楚瞧我不起。”手上加勁,將一對鐵錘舞成一團黑光。他這對雙錘一快一慢,一虛一實,而快者一定真快,慢者也一定真慢,虛真假實,竄改多端。田歸農長劍始終不出鞘,但一招一式,仍依著“天龍劍”的劍法使動。
幸虧李廷豹倒冇發覺,說道:“是五台派!大師武林一脈,你快解開童教員的穴道。”田歸農道:“你跟童教員是好朋友麼?”李廷豹道:“不是!我跟他素不瞭解。但你這般作弄人,太不成話。我瞧不過眼。”田歸農皺眉道:“我隻會點穴,當年師父冇教我解穴。”李廷豹道:“我不信!”
童懷道穴道受點後站著不動,擺著個揮錘擊人的姿式,橫眉瞋目,模樣好笑。田歸農卻不給他解穴,坐在椅中自行跟湯沛談笑,任由童懷道出醜露乖,竟視若無睹。廳上自有很多點穴打穴名家,均感不忿,但誰都曉得,隻要出去給童懷道解了穴,便是跟田歸農和湯沛過不去。田歸農還不如何,那甘霖惠七省湯沛卻名頭太大,那些點穴打穴名家十九是老成慎重之輩,都不肯為此而獲咎湯沛。但目睹童懷道傻不楞登的擺在那邊,很多人都不由為他難受。
田歸農坐在椅中,並不抬身,五台派李廷豹的名字,他自是聞聲過的,但他假作訝色,點頭道:“冇聞聲過。中間是那一家那一派的啊?”李廷豹大怒,喝道:“五台派你聞聲過冇有?”田歸農仍然點頭,臉上卻顯得又抱愧,又惶恐,說道:“是五台?不是七台、八台麼?”他將“八台”兩字,用心念得跟“王八蛋”的“八蛋”類似,廳上一些年青人忍不住便笑出聲來。
大廳上世人齊聲驚呼,站立起來,大師見他提起半截鐵棍,都道必是跟田歸農冒死,那推測竟會自戕而死。這一個變故,驚得大家都說不出話來。
他這一下自報姓名,聲如轟隆,震得世人耳中都嗡嗡作響。群豪聽得此人便是李廷豹,都微感驚奇。李廷豹是五台派掌門大弟子,在山西大同府開設鏢局,以五郎棍法馳名天下,他的“五郎鏢局”在北方諸省很有申明。世民氣想他既是著名的鏢頭,自是奪目強乾,老於油滑,不料竟是如許的一個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