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和他在獄中同處已久,雖苦受他淩辱折磨,可也真不肯他這麼便死在獄卒的部下。十七那一天,狄雲奉侍他喝了四五次水。最後一次,那瘋漢點了點頭示謝。自從同獄以來,狄雲初次見到他的和睦之意,俄然之間,心中感到了非常歡樂。
又過數日,玉輪又要圓了。狄雲不由悄悄替丁典擔憂。丁典猜到貳情意,說道:“狄兄弟,我每個月該當有這番折磨,我受了鞭撻後,返來仍要打你出氣,你我千萬不成顯得和好,不然於你我都是大大倒黴。”狄雲問道:“那為甚麼?”丁典道:“他們倘若狐疑你我交了朋友,便會對你利用毒刑,逼你向我套問一件事。我打你罵你,便可免得你身遭暴虐慘酷的科罰。”狄雲點頭道:“不錯。這件事既如此首要,你千萬不成說與我曉得,免得我一個不謹慎,泄漏了風聲。丁大哥,我是個毫無見地的鄉間小子,倘若胡裡胡塗的誤了你大事,如何對得起你?”
狄雲喂著那瘋漢吃喝已畢,問道:“他要折磨你,可又怕我殺了你,為甚麼如許?”
那獄卒倉猝趕來,抱著沈城的身子猛拉,費儘了力量,才救了彆性命。
狄雲俯身搶起,呼呼呼連劈三刀,他手上雖無勁力,但以刀代劍,招數仍頗精美。一名肥胖的獄卒仗刀直進,狄雲身子略側,一招“大母哥鹽失,長鵝鹵翼圓”(實在是“大漠孤煙直,長河夕照圓”),單刀轉了個圓圈,唰的一刀,砍在他腿上。那獄卒嚇得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這一來血濺牢門,四名獄卒見他勢若瘋虎,形同冒死,倒也不敢等閒搶進,在牢門外將狄雲的十八代祖宗罵了個臭死。狄雲一言不發,隻守住獄門。那四名獄卒竟然冇去搬求救兵,眼看攻不出去,罵了一會,也就去了。
狄雲甚為固執,尋死的動機兀自未消,說甚麼也不肯學,仍要尋死。丁典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束手無策,恨不得再像疇前這般打他一頓。
丁典黯然不語,隔得半晌,長長歎了口氣,道:“到底瘋不瘋,也難說得很。我隻在求心之所安,旁人看來,卻不免感覺我過分傻得莫名其妙,也可說是瘋了!”過了一會,又安撫他道:“狄兄弟,你心中的委曲,我已猜到了十之八九。人家既然對你無情無義,你又何必將這女子苦苦放在心上?大丈夫何患無妻?將來娶一個勝你師妹十倍的女子,又有何難?”
狄雲歎了口氣,低聲說了聲:“瘋子!”也就冇再去理他,漸漸側過身來,俄然想起:“他自稱丁典,那是姓丁名典麼?我和他在獄中同處三年,一向不知他的姓名。”獵奇心起,問道:“你叫甚麼?”
自從發明瞭這奧妙後,狄雲每天淩晨都偷看這瘋漢的神情,但見他老是神采和順的凝睇著那盆鮮花,從春季的茉莉、玫瑰,望到了春季的丁香、鳳仙。這半年當中,兩小我幾近冇說上十句話。月圓之夜的毆打,也變成了一個悶打,一個悶挨。狄雲早發覺到,隻要本身一句話不說,這瘋漢的肝火就小很多,拳腳落下時也輕很多。貳心想:“再過得幾年,恐怕我連如何說話也要忘了。”
狄雲曾低聲向丁典問起,為甚麼之前當他是歹人,為甚麼俄然發覺了本相。丁典道:“你若真是歹人,決不會弔頸他殺。我等你斷氣好久,死得透了,身子都快僵了,這才施救。普天下除我本身以外,冇人曉得我已練成‘神照經’的上乘工夫。若不是我會得這門工夫,不管如何救你不轉。你他殺既是真的,那便不是向我施苦肉計的歹人了。”狄雲又問:“你狐疑我向你施苦肉計?那為甚麼?”丁典淺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