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獄卒倉促趕來,大聲呼喊:“你傷了他一根毫毛,老子用刀尖在你身上戳一千一萬個洞穴。”跟著便拿了淨水和冷飯來。
麵前是一張滿腮虯髯的臉,那張臉咧開了嘴在笑。
丁典黯然不語,隔得半晌,長長歎了口氣,道:“到底瘋不瘋,也難說得很。我隻在求心之所安,旁人看來,卻不免感覺我過分傻得莫名其妙,也可說是瘋了!”過了一會,又安撫他道:“狄兄弟,你心中的委曲,我已猜到了十之八九。人家既然對你無情無義,你又何必將這女子苦苦放在心上?大丈夫何患無妻?將來娶一個勝你師妹十倍的女子,又有何難?”
十五早晨,四名帶刀獄卒提了丁典出去。狄雲心境不寧,等待他迴轉。到得四更天時,丁典又是目青鼻腫、渾身鮮血的回到牢房。
一個折磨得他憂?不堪的仇家,俄然間成為良朋老友,若不是戚芳嫁了人這件事不竭像毒蟲般咬噬著他的心,這時的獄中生涯,和三年來的景象比擬,的確像是天國了。
過得三天,狄雲精力稍振。丁典低低的跟他有說有笑,講些江湖上的掌故趣事,跟他解悶。但當獄吏送飯來時,丁典卻仍對狄雲大聲叱責,穢語唾罵,神情與前毫無非常。
沈城笑道:“我恩師給你師父刺了一刀,幸虧冇死,厥後養好了傷,疇昔的事,既往不咎。你師妹住在我萬師哥家裡,這三年來卿卿我我,說不定……說不定……哈哈,來歲包管給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娃。”他年紀大了,說話更加油腔滑調,流氣實足。
他已不敢盼望能出獄去再和師妹相會,每天可總不忘了悄悄向觀世音菩薩祝禱,隻要師妹能再到獄中來看望他一次,便每天受那瘋漢的毆打,也所甘心。
狄雲冒死要不信沈城的話,可又怎能不信?迷含混糊中隻聽沈城笑道:“萬師嫂說,可惜你狄師哥不能去喝一杯喜酒,她……她可冇忘了你呢……”狄雲雙手連著鐵銬,俄然從柵欄中疾伸出去,一把捏住沈城的脖子。沈城大驚想逃。狄雲不知從那邊俄然生出來一股勁力,竟越捏越緊。沈城的臉從紅變紫,雙手亂舞,始終掙紮不脫。
狄雲胸口愁悶難當,想起戚芳嫁了萬圭,真覺還是死了的潔淨,向那瘋漢瞪了一眼,恨恨的道:“我宿世不知作了甚麼孽,當代要撞到你這惡賊。”
那瘋漢道:“我姓丁,目不識丁的丁,三墳五典的典。我疑芥蒂太重,一向當你是歹人,這三年多來當真將你害得苦了,實在太對你不起。”狄雲感覺他說話有條有理,並冇半點瘋態,問道:“你到底是不是瘋子?”
當天早晨,竟又來了四個獄卒,架著他出去又鞭撻了一頓。此次返來,那瘋漢的嗟歎聲已若斷若續。一名獄卒狠狠的道:“他倔強不說,明兒再打。”另一名獄卒道:“乘著他神智不清,我們從速得逼他說出來。說不定他這一主要見閻王,那可不美。”
但是他終究垂垂有了知覺,彷彿有一隻大手在重重壓他胸口,那隻手一鬆一壓,鼻子中就有一陣陣冷氣透了出去。也不曉得過了多少時候,他才漸漸展開眼來。
那一年十一月十五,那瘋漢給苦打一頓以後,俄然建議燒來,昏倒中儘說胡話,媒介不對後語,狄雲模糊隻聽得他常常呼喊著兩個字,彷彿是“雙花”,又似“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