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歌樂到處,槳聲輕柔,燈影昏黃,彷彿風中水裡都有脂粉香氣,這般旖旎風景袁承誌固是從所未曆,青青僻處浙東,卻也冇見過這等煙水風華的氣象。她喝了幾杯酒,臉上酡紅,聽得鄰船上傳來陣陣歌聲,盈盈笑語,不由有微醺之意,笑道:“大哥,我們叫兩個姐兒來唱曲陪酒好嗎?”承誌頓時滿臉通紅,說道:“你喝醉了麼?這麼混鬨!”
青青笑問船伕:“河上那幾位女人最著名呀?”船伕道:“講到名頭,像卞玉京啦,柳如是啦,董小宛啦,李香君啦,哪一名都是才貌雙全,又會做詩,又會唱曲的仙顏女人。”青青道:“那麼你把甚麼柳如是、董小宛給我們叫兩個來吧。”船伕伸了舌頭,笑道:“你這位相公定是初來南京。”青青道:“如何?”船伕道:“這些著名的女人,訂交的不是天孫公子,就是著名的讀書人。平常做買賣的,就是把金山銀山抬去,要見她們一麵,也一定見得著呢,又怎隨便叫得來?”青青啐道:“一個妓女也有這麼大的勢派?”
路上數日,到了南京。那金陵石頭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乃太祖當年建國定都之地,眼下仍延用舊稱,叫做應天府,千門萬戶,五方輻湊,朱雀橋畔簫鼓,烏衣巷口綺羅,天孫公子、世族後輩,仍相聚居,雖逢亂世,不減昔年侈糜。
那人大笑著走進船艙,說道:“打攪了,打攪了!”大剌剌的坐了下來。袁承誌道:“叨教貴姓大名。”那人還冇答覆,一個歌女道:“這位是鳳陽總督府的馬公子。秦淮河上馳名的闊少。”馬公子也不問承誌姓名,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儘在青青的臉上溜來溜去,笑道:“你是阿誰班子裡的?倒吹得好簫,怎不來服侍我大爺啊?哈哈!”
次日上路,青青道:“我不過拿了闖王二千兩黃金,他們就急得甚麼似的,要你大師兄親身出馬來討歸去。闖王乾麼如許小家氣啊?”袁承誌道:“闖王那邊小家氣了?我見過他的。他待人最是仗義疏財,他為天下老百姓消弭痛苦,本身儉仆得很,當真是一名大豪傑大豪傑。這二千兩黃金他有正用,天然不能等閒落空。”青青道:“是呀,如果我們給闖王獻上黃金二十萬兩,乃至二百萬兩、三百萬兩,你說這件事好不好呢?”
袁承誌聽到這裡,想起本身平經常叫“青弟”,但是她向來就不叫本身一聲“哥哥”,隻是叫“承誌大哥”,要不然便叫“大哥”,不由得向青青瞧去。隻見她臉上暈紅,也正向本身瞧來,兩人目光相觸,都感不美意義,同時轉開了頭,隻聽那歌女又唱道:
青青把店伴叫來,扣問魏國公府的地點。那店伴茫然不知,說南京那邊有甚麼魏國公府。青青惱了,說道:“魏國公是本朝第一大功臣,怎會冇國公府?”店伴道:“如果有,相公本身去找吧。小人生在南京,長在南京,在南京住了四十多年,可就冇聞聲過。”青青怪他挺撞,伸手要打,給承誌攔住。那店伴嘮嘮叨叨的去了。
歌聲嬌媚,袁承誌和青青聽了,都不由得心神泛動。
這一言提示,隻喜得袁承誌抓住了她手,道:“青弟,我真胡塗啦,多虧你說。”青青把手一摔,道:“我也不要你見情,今後少罵人家就是啦。”袁承誌陪笑道:“如果我們找到這批金珠寶貝,獻給闖王,可不知能救很多少刻苦百姓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