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細看她臉,見她容色蕉萃,瘦了很多,身子卻長高了些,更見婀娜清秀,淺笑道:“你為甚麼瘦了?每天想著我,是不是?”雙兒紅著臉,想要點頭,卻漸漸低下頭來。韋小寶道:“好了,你快換了男裝,跟我去罷。”雙兒大喜,也未幾問,當即換上男裝,扮作個書僮模樣。
張豐年低聲道:“韋大人,皇上派你辦甚麼大事,我們不敢多問。你有甚麼調派,固然叮嚀好了。給你辦事就是給皇上辦事,大夥兒一樣的奮勇搶先。”趙齊賢道:“倘若韋大人要辦甚麼事,一時不得其便,我們或答應以稍儘微力。比方說,韋大人如要盜取少林寺中的武功孤本,我們就來放火燒寺,一場大亂,韋大人便可乘機動手。”張豐年吃吃而笑,悄聲道:“是啊,這叫做乘火打劫,渾水摸魚。”
第一幅畫著五座山嶽,韋小寶認得便是五台山。在南台頂之北畫著一座古刹,寫著“清冷寺”三字。他曾在清冷寺多日,這三個字倒有點眼熟,寫在彆處,他是決計不識的,寫在廟上,算是趕上熟人了。
第四幅畫中這小和尚跪在地下,奉養一其中年和尚。這和尚邊幅清臞,恰是削髮後法名行癡的順治天子。
韋小寶跪下叩首,雙手接過,見是火漆印密封了的,深思:“不知皇上有甚麼叮嚀?聖旨上寫的字,它認得我,我不認得它。既是密旨,可不能讓張趙他們得知,還是去就教方丈師兄為是。他決不能泄漏了奧妙。”
韋小寶笑道:“前無古和尚,後無來和尚。”
雙兒在民家借居,和他彆離半年不足,乍見之下,欣喜交集,雖早聽張豐年轉告,仆人已在少林寺削髮,也不知哭過了多少場,這時親目睹到他禿頂僧袍,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葛爾丹等見這十六人都是品級不低的禦前侍衛,對韋小寶卻如此恭敬,均想:“這小和尚公然有些來源。”清製總兵是正二品官,一等侍衛是正三品,二等侍衛正四品。張豐年等官階雖較總兵為低,但他們是天子侍衛,對外省武官並不瞧在眼裡,隻對馬總兵微一點頭號召,便向韋小寶大獻殷勤。
張趙二人喜道:“這個輕易,他們下山不久,必然追得上。那總兵馳名有姓,一查便知。”韋小寶明知那馬總兵是吳三桂部下,卻用心誣告,假作不知他來源,讓一眾禦前侍衛查知,稟告皇上邀功,遠勝本身去誣告。
那日韋小寶與雙兒在清冷寺逐走來犯仇敵,救了合寺僧侶性命,眾僧都是親見,這時見他俄然削髮削髮,又來清冷寺做方丈,而火線丈澄心卻叫他師叔,無不奇特,但他於本寺有恩,且奉皇命而來,各僧儘皆欣服。韋小寶命雙兒住在寺外的一間小屋當中,以便一呼即至。
澄光迴歸少林寺後,清冷寺由老衲法勝方丈。康熙另行差人頒了密旨給法勝,派他去長安慈雲寺做方丈,一等少林僧來,便即交代。長安是首善之地,慈雲寺又比清冷寺大很多,法勝甚為欣喜,派了四僧在五台山下驅逐。佛家古刹的方丈等職司,向由僧團自行推舉,不由官府委派,但天子有旨,僧寺凡是也必遵行,並不違背。
趙齊賢想了半晌,已明白此中事理,道:“本來這些武功法門都是圖譜,韋大人看熟後已牢服膺住。”張豐年也即覺悟,讚道:“那更加好了,倘若將孤本盜了出去,廟裡和尚天然會曉得,畢竟……畢竟不如阿誰最好,看事跋文住,倒是神不知鬼不覺。那也全仗韋大人天生的絕頂聰明,像我這等蠢才,就說甚麼也記不住。”韋小寶見二人又曲解他所說的丹青是少林寺武功圖譜,悄悄好笑,說道:“張兄不必太謙,在寺裡漸漸的看,一天兩天不成,幾個月下來,終究記著了。”兩人齊宣稱是,心想你在寺中半年不足,少林派的武學圖譜必然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