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南道:“是‘弑主’。馬兄弟這話說得很對,倘若你們殺了鄭公子,我怎有臉孔去見王爺?他日地府之下,也見不了國姓爺。”
韋小寶大喜,說道:“腳底能抹油,打鬥不消愁。師父教了我逃竄的法門,那定是誰也追不上的了。”九難微微點頭,說道:“‘神行百變’,人間無雙,當年威震武林,本日卻讓你用來腳底抹油,恩師地下有知,定不肯認你這個冇出息的徒孫。不過除此以外,我也冇甚麼你學得會的本領傳給你。”
陳近南微微一笑,道:“你回到北京以後,半夜裡閂住了門窗,漸漸把這些皮片拚將起來,湊成一圖,然後將圖形牢服膺在內心,記得爛熟,再無弊端以後,又將碎皮拆亂,包成七八包,藏在分歧的地點。小寶,一小我運氣有好有壞,不能老是一帆風順。如此大事,我們不能專靠好運道。”
陳近南歎了口氣,隔了半晌,說道:“王爺對我一貫禮敬有加,非常倚重。”韋小寶道:“嗯,定是鄭二公子這傢夥向你擺他媽的臭架子。”陳近南道:“當年國姓爺待我恩重如山,我早誓死相報,對他鄭家的事,那是鞠躬儘瘁,死而後已。鄭二公子年紀輕,就有甚麼言語不當,我也不放在心上。王爺的世子賢明愛眾,不過乃是庶出。”韋小寶不懂,問道:“甚麼庶出?”陳近南道:“庶出就是並非王妃所生。”韋小寶道:“啊,我明白了,是王爺的小老婆生的。”
當下韋小寶向師父、吳六奇、馬超興告彆。吳馬二人送出門去。
韋小寶想說些話來欣喜,卻一時無從提及,過了一會,說道:“明天我們本來想把鄭克塽這麼……”說著舉起手來,一掌斬落,“……一刀兩斷,倒也潔淨利落。但馬大哥說,如許一來,可西席父難以做人,負了個甚麼‘撕主’的罪名。”
韋小寶回到下處,問起拜把子的事,雙兒很害臊,說道:“這位吳……吳爺……”韋小寶道:“甚麼吳爺?大哥就是大哥,拜了把子,莫非能不算數麼?”雙兒道:“是。他說感覺我不錯,定要跟我結成兄妹。”從懷裡取出那把洋槍,說道:“他說身上冇帶甚麼好東西,這把洋槍是相公送給他的,他轉送給我。相公,還是你帶著防身罷。”
陳近南神采微微一沉,斥道:“小寶,嘴裡放潔淨些!你這不是在罵王爺麼?”韋小寶“啊”的一聲,按住了嘴,說道:“該死!王八蛋這三字可不能隨便漫罵。”
陳近南道:“兩位公子比較起來,二公子確是到處及不上他哥哥,不過邊幅端方,嘴頭又甜,很討得祖母的歡心……”韋小寶一拍大腿,說道:“是啊,婦道人家甚麼也不懂,見了個會拍馬屁的小白臉,就當是寶貝了。”陳近南不知他意指阿珂,搖了點頭,說道:“改立世子,王爺是不答允的,文武百官也都勸王爺不成改立。是以兩位公子當然兄弟失和,太妃和王爺母子之間,也常為此爭論。太妃偶然心中氣惱,還叫了我們去怒斥一頓。”
建寧公主早就和韋小寶商討定當,見了康熙以後,如何奏報吳應熊無禮之事。一等公主退出,韋小寶便詳細說來。
次日韋小寶去九難房中存候,卻見她已不彆而去,留下了一張字條。韋小寶拿去請徐天川一念,本來紙條上隻寫著“好自為之”四個字。韋小寶心中一陣悵惘,又想:“明天我問師父誰是天下武功第一,莫非這句話獲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