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南走到窗邊,昂首望天,悄悄說道:“小寶,我聽到這動靜以後,就算當即死了,內心也歡樂得緊。”
一行人一起緩緩回京。路上九難傳了韋小寶一起拳法,叫他練習。但韋小寶浮動跳脫,說甚麼也不肯用心學武。九難叮嚀他試演,但見他徒具架式,卻半分實在工夫也冇學到,歎道:“你我雖有師徒之名,但瞧你性子,實不是學武的質料。如許罷,我鐵劍門中有一項‘神行百變’工夫,是我恩師木桑道人所創,乃天下輕功之首。這項輕功須以高深內功為根底,諒你也不能體味。你冇一門傍身之技,今後碰到危難,如何得了?我隻好教你一些逃竄的法門。”
當下韋小寶向師父、吳六奇、馬超興告彆。吳馬二人送出門去。
次日韋小寶去九難房中存候,卻見她已不彆而去,留下了一張字條。韋小寶拿去請徐天川一念,本來紙條上隻寫著“好自為之”四個字。韋小寶心中一陣悵惘,又想:“明天我問師父誰是天下武功第一,莫非這句話獲咎了她?”
韋小寶和馬超興都吃了一驚,轉頭看雙兒時,隻見她低下了頭,紅暈雙頰,神采甚是內疚。韋小寶笑道:“吳大哥好會談笑話。”吳六奇正色道:“不是談笑。我這個義妹忠肝義膽,勝於鬚眉,恰是我輩中人。做哥哥的對她好生相敬。我見你跟‘百勝刀王’胡逸之拜把子,拜得挺有勁,我見樣學樣,因而要跟雙兒拜把子。她可說甚麼也不肯,說是攀附不上。我一個老叫化,有甚麼攀附、低攀了?我非拜不成,她隻好答允。”馬超興道:“剛纔你兩位在那邊房中說話,本來是籌議拜把子的事。”吳六奇道:“恰是。雙兒妹子叫我不成說出來,哈哈,結拜兄妹,光亮正大,有甚麼不能說的?”
韋小寶心想:“昔日見到師父,他老是精力實足,為甚麼這一次老是想到要死?”問道:“師父,你在延平郡王府辦事,內心不大痛快,是不是?”陳近南轉過身來,臉有驚奇之色,問道:“你安曉得?”韋小寶道:“我見師父彷彿不大高興。但想世上再難堪的事情,你也不放在心上。江湖上豪傑豪傑,又個個對你非常恭敬。我想你連天子也不怕,普天之下隻鄭王爺一人能給你氣受。”
韋小寶笑道:“師父收了我這個冇出息的徒兒,也算倒足了大黴。不過打賭有輸有贏,師父此次運氣不好,收了我這徒兒,算是大輸一場。老天爺有眼,保佑師父今後連贏八場,再收八個威震天下的好徒兒。”
韋小寶道:“師父說得不錯。比如我賭牌九做莊,當今已贏了八鋪,如果一記通賠,這包碎皮片給人搶去了,豈不全軍淹冇,鏟了我的莊?是以連贏八鋪以後,就要下莊。”
韋小寶伸手到貼肉衣袋內,摸出一包物事,解開縛在包外的細繩,揭開一層油布,再揭開兩層油紙,暴露從八部《四十二章經》封皮中取出來的那些碎羊皮,說道:“師父,弟子冇甚麼東西貢獻你白叟家,這包碎皮,請你收了。”
陳近南沉吟半晌,說道:“這包東西委實非同小可。我師徒倆率體味中兄弟,去掘了韃子的龍脈,取出寶藏,發兵叛逆,自是不世奇功。不過我即將回台謁見王爺,這包東西帶在身邊,海道來回,或恐有失。現在還是你收著。我回台以後,便來北京跟你相會,當時再共圖大事。”韋小寶道:“好!那麼請師父儘快到北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