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道:“有一件事倒奇特得很。”二人齊道:“請道其詳。”韋小寶道:“這個動靜,兩位是剛纔得知嗎?”馬佑道:“是。卑職一接到兵部公文,馬上知會藩台大人,趕來大人行轅。”韋小寶道:“當真冇泄漏?”兩人齊道:“這是軍國大事,須請大人決計,卑職千萬不敢泄漏。”韋小寶道:“但是揚州府知府卻先曉得了,豈不是有點兒古怪嗎?”
群雄大為驚奇,韋香主昨晚之事確切過分荒唐。宿娼嫖院,那也罷了,卻從倡寮裡抬了一張大床出來,搬了七個女子招搖過市,亂七八糟,無以複加,本來竟是為了相救顧炎武和吳六奇,那當真想破頭也想不到了,當下齊問打量。
三人重申前盟,將來繁華與共,磨難相扶,決不負結義之情。韋小寶命人托出三盤金子,分贈二位義兄和阿琪,備馬備轎,恭送出門。
馬佑和慕天顏麵麵相覷。欽差大人一聽到吳三桂造反的大動靜,竟然大喜若狂,不知是何企圖。
六合會群雄麵麵相覷,不知他三人說些甚麼,隻道是甚麼幫會切口,江湖暗語。
欽差一聲擺酒,大堂中當即盛設酒筵。韋小寶起家和兩位義兄把盞,諛詞潮湧,說到厥後,連桑結也忘了被擒之辱。隻是韋小寶再讚他武功天下第一,桑結卻連連搖手,自知比之洪教主,實在遠為不及。
世人一齊稱善。顧炎武笑道:“韋香主才情敏捷,這移花接木之計,可說是一箭雙鵰,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伊璜兄,就請你大筆一揮罷。”查伊璜笑道:“想不到本日要給吳三桂這老賊做一次記室。”
顧炎武因而向世人講解,明太祖朱元璋初起之時自稱“吳國公”,厥後又稱“吳王”,這剛好和吳三桂、吳之榮的姓氏不異;斬白蛇、賦大風是漢高祖劉邦的事,圯下納履是張良的故事;朱元璋起於濠上而定都應天,爵封誠意伯的就是劉伯溫;“賢阮”就是“吾侄”,是西晉阮籍、阮鹹叔侄的典故。
馬佑和慕天顏對望了一眼,均感驚奇。馬佑道:“叨教大人,不知吳知府如何說?”韋小寶道:“他剛纔鬼鬼祟祟的來跟我說,西南將有大事產生,有人要做朱元璋,他要做劉伯溫。勸我識時務,把你們兩位扣了起來。我聽了不懂,甚麼朱元璋、劉伯溫,胡說八道,正在罵他,你們兩位就來了。”
因而取出一疊銀票,每人分送三千兩,以作川資,請徐天川和高彥超出後門護送出城。
韋小寶笑道:“皇上神機奇謀,早推測這件事了。兩位不必惶恐。皇上的兵馬、糧草、大炮、火藥、餉銀、東西,甚麼都預備得妥妥鐺鐺的。吳三桂這長季子不脫手便罷,他這一造反,我們非把他的陳圓圓捉來不成。”馬佑和慕天顏雖聽他言語不倫不類,但傳聞皇上統統有備,倒也放心很多。吳三桂長於用兵,麾下兵強馬壯,一聽得他起兵造反,統統仕進的都膽戰心驚,隻怕頭上這頂烏紗帽要保不住。
世人哈哈大笑,都說這戰略真妙。查伊璜道:“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下策。‘雪中鐵丐’名揚天下,隻怕拉不到吳三桂頭上。問官倘若調來吳兄的筆跡,一加查對,那就非揭穿本相不成了。”顧炎武道:“我們兩次泄漏了吳兄的奧妙,兩次得救,可見冥冥中自有天意,韃子氣運不長,吳兄大功必成。但是自今今後,這件事再也不能出口,總不成第三次又有這般運氣。”世人齊宣稱是。顧炎武問韋小寶:“韋香主,你看此事如何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