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述之眼含笑意，傾身將他指尖的棋子抽出，移開案幾，又將他扶著躺下去，替他蓋好被褥，盯著他熟睡的麵孔看了半晌，低聲輕歎：“總算將你磨出睏意來了！”

來人抬高嗓音：“稟丞相，太子那邊運送賀禮的馬車剛到建康，明早就該入城了。”

半夜，司馬嶸睡得含混之際，模糊聽到屋簷上敲起了雨點，猛地復甦過來，起家藉著暗淡的夜色能夠看到窗外一片修竹的影子正隨風扭捏，收回沙沙聲響。

“不知。”司馬嶸抬眼看他，“如何了？”

“一向盯著，未曾有動靜。”

王述之勾起唇角：“真賀禮呢？”

說著吹熄燭火，本身也在一旁躺下，剛迷含混糊墮入夢境，就聽到內裡響起拍門聲：“丞相……”

“唔……”王述之笑意盎然，“驚風亂奏，密雨斜侵，如此夜晚怕是難以成眠呐……不如陪我手談一局，如何？”

王述之再次長歎，望著屋頂：“皇上本日怕是氣壞了，將我丞相府屋宅漏雨之事忘得一乾二淨，眼下我又不敢擅自找人補葺，看來今晚當真要挨凍了，真是自作孽啊！”

王述之坐起，朝司馬嶸看了一眼，見他睡得熟，倉猝起家開門：“小聲些，甚麼事？”

司馬嶸：“……”

司馬嶸一顆心落進肚子，隨即迷惑地看著他，不知他這麼故弄玄虛，究竟葫蘆裡又要賣甚麼藥。

“這麼冷。”王述之握著他的手悄悄捏了捏，很快放開，將中間的衣裳拿過來給他披上，笑看著他，“破了洞穴的是我的屋頂，挨冷受凍的倒是你，這是何事理？”

王述之怔了怔，下認識翻手握住一縷揚起的青絲，見司馬嶸抬腳欲走，又趕緊鬆開，舉步跟上。

反正全部丞相府都是他的，司馬嶸見他連個籌議的語氣都冇有，無法地沉默了半晌，含混應道：“那委曲丞相姑息一晚了。”

降落的嗓音近在天涯，司馬嶸堪堪回神，想退後半步，卻發明肩頭讓他雙手按著，轉動不得。

王述之忍著笑，點點頭：“唔，言之有理，隻是不知方纔誰說了一大簍子的話……”

王述之點頭：“嗯，傳令下去，馬上脫手。”

韓經義雖心中憤激，卻也想不出更好的體例，現在已然被王氏盯上，他若不將這擔子擔下來，屆時受罰的將會是太子，而本身又能討得了甚麼好？

漸入深夜，燭火將兩道身影映在窗上，與內裡搖擺的修竹相襯，顯得屋內更加沉寂。

司馬嶸聽得一愣，不明白他如何到本身這裡來了，問道：“亭台樓閣可曾替丞相打掃拾掇偏室？”

司馬嶸隻作未聞聲：“丞相可要部屬服侍寬衣？”

司馬嶸見他這麼有雅興，心中暗歎，隻好應一聲“是”，點了暖爐，置了棋盤，二人便坐在榻上開端對弈。

亭台樓閣欲哭無淚，隻好替他多添被褥，恐怕他冷著凍著。

太子朝他看了看，眼底一亮，麵露憂色，倉猝道：“韓大人，此事若才氣挽狂瀾再好不過，若不能，還請韓大人替孤一力承擔下來！”

廊外風驟雨急，一旁的樹木晃得短長，司馬嶸披垂的墨發隨風而起，髮絲輕掃肩頭，在王述之的手背上、手指間輕拂而過，彷彿不經意間在心底某處留下一道清淺的印跡。

王述之不甚在乎地擺擺手，笑道：“哎，不就是破了幾個洞穴麼？住得了瓊樓玉宇，亦住得了草屋草屋，能奢能簡方為大丈夫。可貴幕天席地，可賞風燭，可觀星鬥，豈不是妙哉？你們不要擾了我的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