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執起酒杯,遞到他嘴邊,軟聲道:“劉公子,你嚐嚐我這酒,隻怕全部秦淮河也不會有更好的了。”
采雪奉上一盞茶,“喝盞茶歇會吧。老是彈這支曲子,彈了這些天,換一首吧。”
夏月和春花沿著花徑逶迤前行,聽得琴音斷,夏月便對春花笑道,“琴斷情未了,又是悲傷人。”
“是我該多謝姐姐照拂,若非那些珍珠粉,隻怕我的傷至今也未好。”春花低眉笑道。
琴聲悠越,清靈入耳,隻將那無儘的心機付之琴曲。
春花含笑道:“我固然不比姐姐聰明,卻也不是傻子。那夜杜公子在我房裡問了一夜關於姐姐的事情,問姐姐愛好討厭,我曾說過姐姐喜好綠玉耳環。我一向想著早些還給姐姐,卻不得空見。”
春花捶了捶酸脹的胳膊,對夏月笑道:“多虧姐姐,我一小我實在對付不來,陪劉公子喝酒倒比洗一天衣服還累。”
夏月穿戴牡丹團花軟羅裙,濃抹胭脂,三寸指甲染滿丹蔻,雙蛾顰翠眉,綰著高高的靈蛇髻,鬢邊一支金鑲玉孔雀牡丹簪閃爍。
冬梅已經洗了三天衣服,甚是煩惱。她一邊用搗衣槌捶打衣服,一邊碎碎謾罵。
兩人相攜走到樓下,夜已深,燭火俱滅,大廳內裡冷冷僻清。
夏月看不過眼,嗤笑一聲,倚坐在欄柱旁,緩緩搖脫手中的團扇,指著天涯曼聲道:“瞧,玉輪出來了。”
“杜公子!杜公子!”鳳雛憤怒道,“整天杜公子掛在嘴邊,你如果想他,就去見他。”
剛走了兩步,自陰暗處傳來婉轉的琴聲,在雨夜裡格外清楚。兩人循聲而去,隻見臨水的“聞音台”上,鳳雛正焚香操琴。
夏月推了一把劉恪理,放下酒壺,對春花道,“走吧,看來是不會醒了,我們去你房裡睡。”
“春花如何不好了?你如果不平氣也能夠和她一樣,端陽節快到了,你也能夠去嚐嚐,說不定還能上花榜。”李嬸嘲笑道。
雨幕裡,河邊的垂柳如銀柳煙幕,家家戶戶門口掛的紅燈籠在風雨中搖擺,豔色漸褪,像人老珠黃的煙花女子。
“蜜斯,要不我們請杜公子再來彈一次。”采雪道。
夏月笑道,“這裡比屋裡清爽了很多,我傳聞後院門外就是秦淮河,倒還未得空去瞧,不若藉此良宵去瞧瞧。”
她穿戴素色芙蓉錦曳地長裙,長髮剛洗,墨緞似披垂,焚著一爐蘇合香。
采雪取來了琴絃,鳳雛續上斷絃,眺望著夜空,信手彈奏一曲夜靜鑾鈴。
萬花樓裡觥籌交叉,笑鬨不斷與耳,屋外的風雨與此無關,永久有素淨明麗的女子,誰去理睬那些漸老的容顏。
風涼的河風吹過簷角的銅鈴,叮咚作響。
“春花,多謝。”鳳雛撫著那對耳環,心境狼籍。
在一旁打水洗菜的李嬸聞聲,對冬梅道:“冬梅,你洗了三天衣服罵了三天,你還是省些力量捶衣服吧。疇前春花洗一個月衣服也冇你如許罵。”
梔子花幽然綻放,夾著雨水的味道,更加清甜。
秦淮河分外清澈,夜風裡,遠處的山寺遙遙傳來鐘聲。
鳳雛接過那對綠玉耳環,出水蓮花狀,翠綠碧透,似一泓碧水,流光瑩瑩,一見便知索價不菲。
春花倉猝接過茶盞,“姐姐言重了。”
她給劉恪理倒了杯酒,笑道:“劉公子,這是我親手燒得青梅酒,你可喝?”
“蜜斯,你心煩倒拿我出氣,”采雪也不惱,“不過,那天杜公子真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