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泓碧終究出聲了:“跟你一樣,插手了飛星盟?”
“看你這不利相……不但冇問出話,還被經驗了吧?”傅淵渟打量他臉上還冇消去的紅腫,嘖嘖歎道,“公然不是親生的,動手就是狠啊。”
“你娘出過後,我去找了你們父子,可惜為時已晚……”傅淵渟看著薛泓碧微微顫抖的肩膀,幾近不忍把話說下去,“我隻曉得他死前將你送走,卻不知帶走你的人是誰,更不知去往何方,有冇有被殺手追上……幸而,杜鵑把你養得很好。”
“你還小,這世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好即壞的。”傅淵渟摸了摸他的頭,“我們隻是選了本身的路,至死不悔罷了。”
傅淵渟本是不喜唉聲感喟的人,可自打見著了薛泓碧,他感喟就格外多。
東方將明,日夜瓜代。
薛泓碧的眼睫顫了顫,輕聲問:“以是……我爹孃實在是好人,你也是好人?”
“確切如此,‘啼血杜鵑’這個名號但是拿性命堆出來的。”傅淵渟意味不明地一笑,“不過,她當時也隻是天下第二殺手,而排在第一的……。”
既然薛海是宋元昭的對勁弟子,當年牽動朝野的謀逆案與九宮飛星又出自宋元昭手筆,走投無路的白梨與薛海插手飛星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這也解釋了傅淵渟為何對他們所知甚詳。
饒是薛泓碧在得知杜三娘身份後已有所覺,現在聽到這一席話也是難以置信,一時無言。
薛泓碧終究哭出了聲,他蜷起手腳,將整張臉都埋進臂彎,不叫旁人看去一眼。
薛海,字明棠,先皇活著時欽點的最後一名探花郎,殿試之時年方弱冠,師承丞相宋元昭,備受帝王與太子看重,入翰林院授編修之職,才德兼備,前程無量,位極人臣也未可知。但是,他雖才氣出眾,性子卻過於剛正,入朝不久便與驕橫妄為的勳貴後輩產生牴觸,後自請外放雖造福一方百姓,又獲咎世家豪強,若非先皇賢明惜才,恐怕不等白梨接他的暗榜,這顆腦袋先丟了百十次。
梧桐落葉的老舊小院裡,女人坐抱琵琶,她已顛末端四十歲,低頭時暴露的脖頸肌膚敗壞,折坐的腰肢雖還細瘦卻不婀娜,即便經心梳好滿頭雲發也掩不住那幾縷斑白,就連指尖戴著的玳瑁甲片都已不再亮光燦爛,被年複一年的彈唱磨出了細紋,一如她冇法挽留的韶華。
傅淵渟找了十二年,踏遍江山萬裡,終究找到了阿誰孩子,也找到了……那把割喉刀。
薛泓碧低下頭,好半天冇吭聲。
傅淵渟想到這些,隻感覺嘴裡本就不香的酒更苦了些。
薛泓碧似懂非懂,又問:“那麼,九宮內裡另有誰呢?”
因而,永安三年,翰林院侍講學士薛海於家中被刺身亡。
傅淵渟改正他道;“那可不是隨便的男人,是昔日年紀悄悄就官居正六品的侍講學士,先皇欽點的探花郎,兩代天子的親信近臣,最首要的……那是你爹。”
皇親國戚、同道中人,殺手最不能沾的兩筆買賣被她做儘做絕,哪怕人死已有十二年,暴雨梨花凶名尚在,且非論少有人知她為何一變態態做下如此背信棄義大不韙之事,便有知情者也諱莫如深。
按理來講,梨花該當被杜鵑穩壓一頭,可厥後產生的兩件大事不但讓她將杜鵑遠遠甩下,還成為了殺手道上至今不成超越的岑嶺——十六年前,梨花接下了前去都城刺殺翰林院侍講學士薛海的任務,卻在事成以後違約背誓,潛入慶安侯府殺死世子蕭正德,於封城重圍當中滿身而退,自此逃出擲金樓,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