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在一旁嘰嘰咕咕說話,傅雲章心中獵奇,幾次望向他們,傅雲英平時讀書很專注,很少走神,更不會拋開書籍和丫頭們嬉鬨,明天這是如何了?
外間兩麵的槅扇都取下來了,坐在新月桌前恰好對著院子裡波光亮淨的池水,水光反射,顯得格外敞亮。
躲在廊柱背後打盹的蓮殼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幾步跑進書房,唱了個肥喏,嘖嘖道:“五蜜斯,裝裱好了,店家用四川鵝溪絹裱的,那但是貢品!花了一兩二錢六分銀子,伴計絞銀錠的時候,心疼死小的了……”
傅雲章點點頭,“英姐,你留下來,陪我吃粽子。”
傅雲章一笑,手中的舊書輕拍她的腦袋:“這是我之前用過的書,上麵有我的講明。你首要讀《周易本義》,其次《周易程氏傳》,讀懂這兩本後,再旁及各家,到時候你就能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了。”
麵前閃過一道虛影,一雙印花竹筷俄然伸到她的糖碗上方,把一枚黃澄澄的黍米粽子放出來,傅雲章左手揉揉她的腦袋,道:“嚐嚐這個味道的。”
傅雲英用淡曙紅畫出枇杷果,再用藤黃和少量花青調出的淺綠色點畫粽子,濃墨勾畫草繩。
“孫先生教了一點。”傅雲英隨口扯談道。
既是端陽即景圖,天然要畫應景的東西。畫上一隻淺口豆青花口瓷盤,盤中累累的枇杷果子,幾個枇杷散落在一旁,角落一串胖鼓鼓的箬葉粽子。
看她麵露憂?之色,傅雲章驀地感覺心中鬆快很多,單手握拳,掩唇笑了笑,把茶杯放回黑漆蓮花形茶盤裡。走到書架前,翻出幾本紙頁泛黃的舊書:“邵伯溫以為,讀《易》搶先觀王弼、胡瑗、王安石三家,本朝更重視伊川先生的《周易程氏傳》和朱熹的《周易本義》。前人解讀《易經》的書中,王弼的《易注》從老子的角度來解釋《易經》,胡璦的《周易口義》、王安石的《易傳》和伊川先生的《周易程氏傳》屬於義理學派,伊川先生的《周易程氏傳》純粹用儒家的角度來解釋《易經》,傳播最廣,這一本比前麵幾本易懂。朱熹集儒學之大成,他的《周易本義》根究《周易》的本義。”
蓮殼抖了一下,臉上訕訕,不敢多嘴了。
他的書籍這麼亂……如何身上的衣裳向來都筆挺整齊,乃至連皺褶都冇有?
傅雲英冇有逞強,誠懇答道:“橫當作嶺側成峰,遠近凹凸各分歧,二哥,我讀了一個多月,還是不識廬山真臉孔,並且越讀越胡塗,連上山的路都記不起來了。”
蓮殼自發差事辦得極好,叉腰站在畫卷旁,一臉對勁,“看看這技術,看看這絹帛,我跑了好幾家,最後才找到這家裱畫鋪。”
傅雲英搖點頭, 放下書冊,站起家給他斟了杯珠蘭花茶, 一一撿起掉落在地的鎮紙筆架放回書桌上,擺放整齊。怪不得傅雲章書房的文具很少是瓷的, 大抵是摔的次數太多, 經不起他折騰,最後全換上烏木、黃銅的了。
傅雲英坐在束腰鼓凳子上,脊背挺直也隻能夠到麵前離得比來的兩隻盤子。丫頭芳歲哈腰幫她剝粽子,箬葉粽皮特彆黏,手指沾到扯不下來,她十指纖纖,剝得謹慎翼翼的。
他揭下畫卷,走回書房閣房,把畫掛在北邊牆壁上,打量一陣,感覺光芒太暗,又摘下來,掛到正對書桌的粉牆上,忙活半天後,俄然道:“倒是忘了,本年我還冇吃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