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所用的廷杖和外廷所用並不不異,長不過一丈二,粗亦不過七分,倒是棗木所製,著肉不潰,一杖下去極易傷及筋骨。殊兒跪著道:“娘娘夙來菩薩樣的心腸,求娘娘念在慕女人病著,隻經驗奴婢就是了。”涵妃笑了一聲,說:“好個忠心的丫頭,你且放心,你們兩個,一個也少不了。”她用心想令如霜驚懼告饒,指了指殊兒,說:“先打這丫頭,給我實在打。” 廷杖分為兩種,所謂的“用心打”或者另有活路,所謂的“實在打”就是打死算完。行刑的內官們行動最是敏捷,立即將殊兒按倒在地,拿麻核桃塞住了嘴,高高舉起了廷杖,十成用力“篤”一聲悶響重重擊下,殊兒痛得滿頭大汗,嗚嗚哀哭,如霜被押在一側,恍若未見。
事出倉促,涵妃隻得施禮見駕:“臣妾請皇上萬福金安。”
本日天子重責了皇宗子的生母涵妃,將其遣回宮中幽閉,隻怕會有更多的人,將她視作妖孽了吧。
隻聽監刑的寺人唱著計數:“一杖……兩杖……三杖……”方數到第五杖,殊兒已經痛得昏迷疇昔,再無聲氣。涵妃見如霜臉上波瀾不興,暗自驚奇,猶覺得她被嚇傻了。將臉一揚,內官們便上前來按倒瞭如霜,待要將麻核桃塞入她口中,她本能地將臉一側,滿臉厭憎之色。涵妃內心這才感覺痛快了些,淺笑道:“本來你也曉得怕。”
她幾近壓抑不住那氣血的翻滾,一張口就彷彿會有血箭淒厲地噴出。她幾近用儘了全數的力量才嚥下喉中的腥甜,保持住麵龐上的淡泊,隻說了兩個字:“累了。”
窗下本有軟榻,如霜此時彷彿累了,微露疲態,徑直走疇昔伏在榻上,旋即已經闔起眼睛,渾然不顧天子在側,似是涓滴不覺本身大違宮規禮法。殿中錯金大鼎裡焚著蘇合香,淡白輕煙如縷,一絲絲散入殿宇深處。紫檀錦紅海棠的軟榻,如霜伏在那邊,長袖逶迤,層層疊疊依著裙裾直垂到地上的紅氆氌之上,如西天燦霞般燦豔流光。恰是暮春遲遲,窗外雨聲淅淅,窗紗是新換的煙霞色貢紗,昏黃透出階下萱蘭芳草,一點綠意映在她的臉龐上,更加顯得臉頰如玉。天子眉頭垂垂展開來,過了半晌,嗤地一笑:“下次可不準再如許無禮。”
天子長眸微睨,俊美的臉龐上俄然微蘊笑意:“祖宗家法?你另有膽量抬出祖宗家法來壓朕,甚麼叫祖宗家法,任由你們算計了朕,莫非就是祖宗家法?”笑容頓斂,怒意已經突然發作,語氣森冷峻厲,“立時送涵妃回京。長寧宮她定是不樂意住了,今後就在萬佛堂跟著太妃們好生修煉修煉品性。冇有朕的旨意,不準她邁出儀門半步。誰如果前去看望,隻準進,不準出,就在裡頭陪她一輩子纔好。”
如霜漸漸展開眼來,定定地瞧了他一會兒。天子道:“宮中多是非,後宮各妃嬪都不是好相與的……”如霜轉開臉去,恍若未聞,天子垂垂收斂了笑容,“阿誰殊兒隻怕已經被打成了廢人,朕如果遲了一步,你待如何?”如霜嘴角微抿,終究開口:“她該死。”天子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她,如霜口氣卻還是疏離冷酷,“她是華妃的人,本日她成心從中挑釁。”
她退了下去,她本來住靜虛室後的廊房,退出殿後穿太長廊便是,就這麼幾十步路,她出了一身盜汗,幾近是掙紮著回到屋子。一關上門,吃緊取出枕下的藥匣,吞了一丸藥下去,整小我已經虛軟得掙紮不到床上去,隻得坐在腳榻上,半伏在床弦。半晌藥力才發作,終究緩過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