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為家中獨女的顧蒹葭，此次，所嫁之人，乃是當今太子李貢獻。

李景喻身上鎧甲破壞數處，周身血跡斑斑，英朗的麵龐，薄唇擒著一縷含笑，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嗓音嘶啞：“阿葭，我來遲了。”

“如何不攔住他？本日但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不易見血。”

敵眾我寡，勝負已分。

顧蒹葭坐在喜帳內，後背挺直，腦中不竭迴旋著臨出門前，阿孃劉氏在她耳畔的殷殷叮囑。

太子滿麵紅光，挽上她的手臂，舉起酒盞湊在唇邊，眼神表示她喝下杯中酒。

龍鳳紅燭在燃，屋中帷帳低垂，一片昏紅。

宦官尖細焦灼的聲音透窗而入，顧蒹葭怔忪一瞬，跟著房門被人踹開時，鬆了執酒盞的手，不成置信的念出阿誰索繞心頭的名字：“景喻......”

顧蒹葭微微苦笑。

“太子表哥，你承諾我的甚麼？”

阿耶與恭郡王李景喻父親為故交老友，李景喻更在幼年時，曾住在鎮國公府上多日，顧蒹葭與李景喻年事相稱，故，這門婚事雖是顧建柏口頭應允，但亦是作數的。

恐怕阿孃朝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纔是心中所想吧。

她話音未落，忽的，門外響起數道紛雜的腳步聲，伴跟著倉惶的聲音傳入房中。

太子暴怒甩開她，她一頭撞在小幾上，血水順著額頭糊了滿臉，她踉蹌著朝景喻爬疇昔，將渾身浴血的他摟入懷中。

太子一聲令下。“殺。”

那一日梨花雪壓枝,鶯囀柳如絲，幾十裡紅綢送新妝。

她俄然憶起幾個月前，阿耶垂首頓足哀歎：朝中奸佞小人.彈劾李景喻手握重兵，恐有奪位不臣之心。

“現在，他正朝這邊來了。”

她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同時，鮮血從鼻孔，耳朵，悉數流下，身子有力後仰，軟倒在了李景喻身上，倒是中毒了。

顧蒹葭側目，望著跳動的燭火，過了好一會兒，才緩聲道：“蒹葭與恭郡王李景喻本來不過口頭婚約，當今他父喪未滿三年，他又多年鎮戍邊疆要地，日長夜久，蒹葭......對他的這份交誼也就淡了。”

“蒹葭，那恭郡王李景喻與你如同鏡中花，你和他之間隔了千山萬水，若他當真想娶你，恐怕他早從邊關叛鎮返來了，怎會讓你苦等數年？”

“下輩子......換我......等你。”

顧蒹葭大婚時，正值陽春時節。

垂死之際，她瞥見太子睜著驚駭的雙眼，朝門外厲喊：“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本來如此，理應如此。

李景喻在北境民望甚高，又是皇親貴胄，此次嘉寧帝對北境生亂熟視無睹，任由李景喻擅自出兵平叛。待北境之亂耗掉李景喻大部分兵力後，若李景喻活著返來，再治他個越俎代庖的罪名，自此，撤除李景喻這個親信大患。

顧蒹葭渾身發冷，肺腑卻灼燒般的疼痛，她重重咬在太子監禁她的手臂上，腥紅的血充盈滿嘴，卻不及她心頭哀思一分。

所謂高門出貴女，繁華連延，也不過乎如此了。

太子李貢獻覬覦她美色多年，深知她與李景喻有婚約在身，卻以李景喻用兵如神為由，規勸聖上拒不出兵救濟北境。更以此勒迫阿耶將本身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