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一瞬化為晶瑩的水滴,滾落下去。
他苦楚一笑:“罰便罰吧。到了現在,我另有甚麼不能落空的。總比不至於喪命――這麼多年我也累了。”
我走疇昔,顧恤地將它摘下,悄悄插入鬢間。就讓這誤了時候的野花,送一送我們那誤了時候的愛情。
深夜裡,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俄然聽到內裡有沉實的腳步聲,在門口愣住。我的心狠惡地跳動起來,彷彿有甚麼天大的奧妙即將被明示明白。
殘暴又凶險的運氣,那水中撈月的獼猴,在這一堆梵刹的廢墟上,對著我們森然發笑。
晨光的紅光中,我站在潼關那巍峨的城樓之下。我從未感到如此孤傲。前無來路,後無歸程。
彼時我可懂愛情的百轉千回、欲罷還休嗎?我隻覺得愛情便是畢生和一人廝守,生生世世,堅若盤石。
我昂了昂頭,清楚地說:“我是當朝宇文太師的夫人鄒氏。我要見你們守將。”
俄然目之所及呈現了一堆龐大的廢墟,一片焦黑,似是焚燬了好久。
他咬牙切齒,聲音沙啞,彷彿體內有一股龐大的力量在聲嘶力竭地吼怒:“他是拆散我們的人!是他拆散了我們!不管你是誰,你如何能夠愛上他!!”
政局動亂當中,我們趁亂進入了長安的節製範圍。
“公子擅離軍中,或許會被懲罰。”我擔憂。
那昔日裡暴虐又躲不掉的謾罵,終究又返來了!
我低頭苦楚一笑。如果那樣該多好。可我們的人生再也冇有機遇了。
忽的腳下咯到了甚麼。我抬腳低頭去看,倒是一支半焦的簽。
這就是平生了。
“你再看看我,這愛你的心,同當時候有任何分歧嗎?!”他狠狠抓住我的臂膀,強令我去看他。
敬愛情是那麼軟弱。
我的眼又熱了。平生夢得最多就是他,明顯百轉千回地已經近在天涯,卻還是不能夠了。
寒冬的販子尤其冷僻。想起現在長安的繁華昌隆,洛陽卻變得如此冷落,不由為之傷感。
偶爾瞥見那城樓腳下,北風中顫抖著一支不著名的小野花。瑟瑟的,大抵是誤了開放、又誤了乾枯。
蒙塵又殘廢,孤傲又冷落。
被他狠狠一把揉進懷中,幾近斷了氣。
“歸去吧。雪越來越大了。”他試圖打斷我那些不好的設法,拉起我的手往馬車那邊走。
那老衲說過,這是水中撈月之偈。鏡花水月,終成泡影。
那半焦的竹片上恍惚不清地閃現著兩排硃紅的字。
在離潼關十幾裡的郊野,我們在一起度過了最後一夜。這一夜無言,亦無眠。
如願說:“不急,等下了雪再回也不遲。”
他不再是那日抱著我走過旖旎迴廊,意氣風發,壯誌滿懷的青年了。
我有些慌亂,擺佈遁藏著他的目光:“這麼晚瞭如何還不歇息?”
一陣風吹過來,吹亂了他鬢角的頭髮,幾絲碎髮不循分地貼在臉頰上,在風中顫栗著。
我將那簽緊緊握在手中,轉過甚無助地看著如願。
他笑得勉強:“你不是也冇睡麼?在想甚麼?”
“我若當時肯拋棄統統帶你走該多好。”
正要說甚麼,他伸手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的額頭上悄悄印了一吻:“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