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屋中,便有淡香幽幽,劈麵而來,撩民氣弦。屋內擺著數個香檀書架,擺滿書卷,更設了很多珍玩。矮榻書桌上,置著文房四寶並一把古琴。一麵四折絹紗屏風將屋子隔作兩間,屏風上畫著四時梅花,色彩各彆,雋雅非常。男人也未多言,領著她繞過屏風,直入閣房。俞鶯巧複又垂眸,再未幾看。
“唉,你看你,纔多大的年紀,這麼暮氣沉沉的打扮。連脂粉也不施,如此寡淡,如何是好?”男人歎道,“一起都要對著這麼張臉,真是委曲了我的眼睛……”
她冷靜穿罷,隻覺身子一輕,行動之間都透了風,微微有些不結壯。她正想找麵鏡子看看,卻聽腳步聲近,那男人隔著屏風,問了一句:“可好了?”
等她應過,他捧著匣子走出去,看到她一身打扮,又是長歎一聲:“唉,女人產業雪膚冰肌,你這個膚色,真是神仙也難救。嘖,襯得衣衫色彩更輕浮了,找點東西鎮一鎮!”他說著,從衣箱裡找出一條石青根柢銀紅流雲紋的披帛,伸手一展,一半披上了她的肩頭,另一半挽入她的臂彎。他又核閱一番,鬆了口氣:“我也算儘了人事了。”說罷,又拉著俞鶯巧坐下,抬了抬她的下巴,道,“這張臉我也極力而為吧。”
“……”男人蹙著眉,寂靜了半晌,問道,“這是我師姐教你的?”
俞鶯巧抱拳,道:“鄙人明白。”
“是令師姐,殷怡晴女人。”俞鶯巧誠篤答覆。
俞鶯巧聞言,微微點頭,道:“勞公子操心。”
弈棋之人聞言,拂袖起家,不等俞鶯巧報上姓名,他身形一晃,已然站在她的麵前。
回絕的話尚來不及出口,筆尖輕柔,已落在她的眉梢。她隻好僵著身子,不敢轉動半分。麵前的男人,神情中全無邪念,清澈雙目隻專注在筆尖。好似他麵前的並非一個活生生的女人,而隻是一副待上色的仕女圖。
俞鶯巧的手猛地頓下,不解他話中意義。
目睹他翻開匣子,暴露一堆脂粉,俞鶯巧略有些心慌。她考慮著開口道:“這……這不敢勞煩公子。”
照理說這梅穀散人豹隱已久,早該被世人忘記纔是,為何梅穀還能有如此名譽?――這便要說到散人的七位弟子了。這些弟子皆得散人真傳,學成以後便在江湖上走動,留下很多行俠仗義、救死扶傷的善舉,其間更摻雜了些精怪狐媚的怪談,在坊間傳播甚廣。日子一長,梅穀的名號漸響,入穀尋訪的人也漸多。梅穀並不拒客,來訪之人凡是見過散人的,皆被其卓然風采佩服,出穀以後更是誇的神乎其神。就如許,這小小山穀彷彿沾了仙氣,更加世人神馳。
肖讓道:“‘公子’就好。今後你便是我的侍女,俞鶯巧這個名字叫起來太費事,我就喚你巧兒。明白了?”
待他畫罷,未等開口,先露了笑意。“嗬,柳眉與你不襯,說不定劍眉才合適。我也懶得抹了重畫,先這麼姑息吧。”他放下筆來,又取了胭脂,用尾指悄悄沾了點,正要化上,卻又停頓。麵前的女子神采安然,眉宇間斂著清肅,凜然若霜。他想了想,盒上了胭脂蓋子,道,“罷了,胭脂也不襯你。”
半晌以後,到了一處溪水。溪邊石台上,一名男人盤膝而坐,正與本身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