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帳幔上模糊傳來一股如有還無的氤氳香氣,似是檀香和蘇合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你是我表姊,你來做我嫂嫂,總比旁的不相乾的女子要好。倒是阿孃有些奇特,竟似不想要表姊做她的兒媳。”
趁她說話分神,終究將袖子從她手中抽了返來,回身便往回走。
還是說,我暈眩時所見所聞的那些幻象,實則是我曾經經曆過的?
書中女子名為宓娘,而我名甄弗,“宓”、“弗” 二字同音。
我本籌算陪在嫂嫂身邊,隨便用些菜肴,等宴飲一結束,便溫馨地退去。誰想,剛開宴不久,衛珠俄然湊了過來,硬要我陪著她去換衣,剛一走到姨母看不到的處所,她便拉著我往前廳飛奔而去。
“聽聞崔私有一愛女,年方及笄,老夫欲為吾兒求為佳婦,不知崔公允否?”
我腳步一滯。
我驚懼莫名,想要放聲尖叫,想要快快逃離,卻動不得、喊不得,因為――
聽到這個動靜時,我有些恍忽,總感覺程熙不該當是這個死法,這也不是衛恒的行事氣勢。
傳聞已有很多臣子上書天子,說衛疇對大雍居功至偉,應封以王爵,以示恩賞。或許過不了多久,便該稱我這位姨父為大王了。
不想三年疇昔了,當年的危急早已消弭,此時我已不消再擔憂被天子表兄接入宮闈,他卻還是心心念念著要娶我。
因為衛疇緊接著說出的一句話。
一名身披嫁衣的新婦端坐於紅燭之下,衛恒緩緩伸脫手去,取過她手中遮麵的大紅團扇……
她繞到我麵前,看著我當真道:“表姊可知,就是因為老是見不到表姊,這兩個月以來,六哥已經跟爹爹求了不下十次,說要娶你為妻。”
若我和他當真有過上輩子呢?
還是說,衛疇隻將這話說了一遍,而我聽了兩次。
他本是和程潭結為盟友,一同攻打程熙,成果程熙剛一潰敗。衛疇立即調轉兵器,轉手將程潭也給滅了。
然後就被他爹衛疇找了個由頭給輦了出去。
衛珠朝我眨眨眼,“表姊,我可把甚麼都奉告你了。現下,你就不獵奇我爹爹會如何將這樁喪事公之於眾,你就不想親身疇昔看看嗎?”
“不過,許是六哥屢拒屢求,求得次數多了,爹爹被他這份兒心性所打動,今兒竟然承諾了他。”衛珠笑看著我道。
緩緩展開眼睛,我仍立在那處帳幔以後,麵前仍舊是觥籌交叉、賓主儘歡的熱烈氣象。衛疇正舉著酒爵向一個峨冠博帶、麵龐清矍的長鬚老者點頭請安。
“那倒也冇有,不過也差未幾了。爹爹當時說會如六哥所願,既然這麼想娶新婦,就給他定下一門婚事,還說也給三哥選定了新婦人選,會在今晚宴飲之時一道公之於眾。”
但再昌大,也和我們這些女眷冇有涓滴乾係,因並非家宴,我們自是不能去的。姨母另在後院設了幾席酒宴,宴請閤府女眷。
衛恒說這世上從無“如果”二字,可如果真有重新來過的能夠呢?
但是很快,我就曉得,那並不是我的錯覺。
我呼吸一滯,心如擂鼓。如何會?莫非他不是在我暈眩時已經說過這話了嗎?如何會又對著崔公再反覆一遍?
那歌聲似是數萬人放聲而歌,卻又細成一線、縹緲空靈,我模糊聽得“重挽天道”四個字,俄然身子被人猛地一拽,三魂七魄就此歸位,重回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