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父程劭,能折節下士,交遊廣漠,同我父親甄懿乃是同窗老友,曾一同拜在京都大儒喬玄名下習學三墳五典。
聽我如許說,程熙俄然笑道,“想必我們上輩子就是伉儷,也是如許飲過合巹酒,那這輩子我就更要與你白頭偕老。阿洛,你放心,我定會對你好的!”
“阿洛,你如何了?如何隻顧瞧著這合巹酒入迷,快些飲了它,我們……好做伉儷!”
或許是因為這世上我僅剩的幾位親人都在許都,又或許是……我心底真正戀慕之人,也在那邊。
因著他待我的這一番密意厚意,我自是對他感念不已。打動之餘,我心中卻又經常慚愧不已。
又幸恰當朝司空衛疇遣人來迎,將我們接到許都城中,看在我姨母杜氏的情麵上,留我們在衛府住下。
不想才過了一年,被衛疇和程熙聯手趕出長安的逆臣董焯,趁衛疇南下征討淮南嚴術和荊州劉玄時,領西涼二十萬兵馬,偷襲厥火線,連破衛疇治下兗州十餘城,將府庫存糧儘皆焚燬殆儘。
他扶我到榻邊坐下,用心道:“怎的冇睡好,但是想著今晚你我洞房花燭,鎮靜的難以入眠不成?”
但我卻冇有想到,這樁姻緣於我是無可何如的委曲責備,於程熙倒是辛苦求得的終遂所願。
當時,大雍王朝鼎祚已連綿四百餘年,垂垂氣數將儘,連續四任幼主臨朝,內政不修、寺人亂政,朝政日趨敗北,加上天災不竭,民不聊生之下,揭竿而起者此起彼伏,家家思亂,大家自危。
姑氏如此待我,程家其彆人天然待我亦甚是冷酷。這三年來,若不是有程熙一力相護,始終待我和順體貼,庇護備至,隻怕我早就被掃地出門,休回了衛家,乃至是性命不保。
那隻是一個夢,一個我自知決然不會實現,所胡想出來的夢。
我忙止住他,婆母已然對我諸般不喜,近些光陰,更因衛疇派兵助程潭攻打鄴城,每逢我去存候時,連院門都不準我入。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又惹出些口舌來。
程熙乃至,當衛疇派他的侄子夏候尚領五萬衛軍兵臨城下時,仍對峙不肯休棄於我,反要同我補行那日未完的昏禮,共飲合巹之酒,而後做真正的伉儷。
是以,我在程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早在舅翁程劭中風之時,我的姑氏劉夫人便痛罵我是掃帚星,及至厥後程家屢失州縣,劉夫人更是日日叱罵於我,說我是不祥之人,都是我的進門纔給程家帶來了這類種厄運。
“阿洛、阿洛,你如何了?來人,快來人!”耳畔是程熙焦心的連聲呼喊。
我的夫君程熙揮退了服侍的婢子,親身往繫著紅絲的匏瓜中斟上合巹酒,執起半片遞給我道:“阿洛,你可知為了這一天,我等了有多久!”
“季光,”我喚他的字道,“我真的冇事,不過是……昨晚冇睡好,是以一時有些頭暈,安息一會兒便好了,這麼晚了,不必再轟動旁人了。”
這一天也是我的圓房之日。
但是我又為何會夢到那小我?還夢到他搶走程熙手中的合巹酒?莫非在我內心,始終是不肯嫁給程熙,盼著能有人來阻了我和程熙的這場姻緣。
程熙見我很久沉默不語,再次體貼腸問我,想把醫官招來給我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