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玟的字一貫超脫娟秀,但他筆下所寫的這篇賦卻更是文辭瑰麗、風騷縕藉,添一字嫌繁,刪一字嫌簡,字如珠璣,彷彿天成。
衛恒道:“若非之前夫人被迫嫁給程熙,一彆三年之久,我或許還不會看清,本來在我心中,對你的愛意早已賽過了那所謂的昔日仇怨。”
是以,宿世婚後,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了我的心以後,我便再未曾主動靠近過他。如父親教誨的那樣,不怨不怒,不爭不搶,禮數全麵,相敬如賓。
衛恒的神采丟臉的嚇人,他似是用儘了滿身的力量,才說出阿誰答案。
我終究惱道:“妾自有可心婢女,不必勞煩將軍!”
我心中一跳,他這話是甚麼意義?明知我如許想是異想天開,可阿誰動機還是不受節製地在腦中翻滾。
“我本日方知,本來將軍是這等自擅自利之人,隻顧著本身心中慾念,便全然不管她民氣中所願,和而後平生喜樂。”
當日從洛城逃離時,嫂嫂怕我容顏太好, 惹人諦視,將我發間釵環儘去, 滿頭烏髮,挽做一個男人的髮髻, 拿了長兄的一枚髮簪給我彆在發間。
“將你放在心上之人,不必討要,他自會待你好。若貳心中無你,你便再是搖尾乞憐,他也不會和順以待。”
我又想起鄴城城破的阿誰夜晚,程熙帶著我倉促出逃,被追兵團團圍住,衛恒白衣銀甲,一箭將程熙射落於馬下。
“珠兒,你不該同我提你六哥的。”待遣退了統統婢女後,我看向她道。
誰知采綠冇能將我的梳子帶返來,卻把衛恒這個偷梳賊給帶了返來。
我默不出聲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重又將梳子遞了給他,“既如此,那今後就有勞將軍替我梳頭了。”
思之當日,我拋開矜持,忍住羞怯,平生第一次大著膽量跟他透露襟曲,但是他卻……
我天然曉得,衛恒當時對我的嫌棄,皆因姨母之故,以是當時被他拒婚,我雖難過,卻並不怪他。真正讓我對貳心生恨意的,是我同他婚後。
“夫子有言,聽其言而觀其行。將軍口口聲聲說,初見時便心慕於我,但是您以後對我的去處,倒是厭憎嫌棄,將軍如許言行不一,叫我如何信賴你是當至心動於我?”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冇再說甚麼,緩緩將梳子遞過來,我正要去接,他卻又抽回擊,“可否讓衛某徹夜持續為夫人梳頭。”
很多時候,恨比愛更能悠長。
但是現在,我本來的堅信有些擺盪了。
衛恒張口就想否定,“我初見夫人,便已心動,又如何會……”
“便是將軍信賴,我也是不信的。”
不管他對我是至心,或是冒充,我都會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該說他是厚顏無恥,還是大言不慚,正待反唇相譏,卻又拎不出宿世的鐵證來打他的臉。
衛恒麵上終究暴露一絲赧然,“昨夜,我一時情急,忘了將梳子放下,就走了出去。還請夫人包涵。”
先前衛恒也曾跟我透露過, 早在我同他第一次訂婚時,他便已有娶我之意, 乃至還對程熙透暴露不加粉飾的醋意。
莫非衛恒也是重生的不成?
我本覺得,再憶起宿世時,我會心如止水,波瀾不興,卻不料,真將昔年這一道道舊傷揭開,覺得早該病癒的疤痕下,竟還是血肉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