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盛道:“出來瞧瞧!”說著伸手推籬笆。
劉濃、支遁、法虔三人連袂而行,踏下石階,穿過鬆牆,度步至前院。一眼便瞥見橋然、祖盛滿臉欣喜,而綠蘿晶亮的眼睛讓人慾溺。
“華亭劉濃!”
這時,聽得祖盛在船頭朗聲慢道:“嗚呼,踏遊而尋高逸,門前一水兮,竹柳三枝。杳但是去兮,縱心隨便!然,悠悠我輩,合法冠年兮,斷不成習!”
蕭然側目打量案左神鳥負雛銜魚香爐,似被其精美之功所迷,而眼角餘光則瞄著劉濃的神情舉止,待見其眉色穩若清風過崗,心中委實拿捏不準此人倒底是何心性。身為次等士族,得聞有朱紫願拔擢其才,卻仿若無涓滴竄改。不浮不冷,好似心淨如明,如此氣象尚是首見矣,情不自禁的暗歎:誠如支道林所言,此子,猶似穀口之鬆,我不成窺,倒與一人類似……
世人徐步而出,踏碎一地驚羨目光。
不知?然也,隱士本不知而未知矣!
支遁道:“法虔兄,彼事已逝,何必再提。”
三位郎君輕身躍下,向柳叢深處而去。踩著青草,聞得燕子啾響如短笛,幾蓬草舍閃現在前。再近,輕風斜斜,竹簾輕蕩於門前。
華袍郎君冷冷一哼,袍袖一揮,單手攬在背後,麵上神采頗是值得人考慮。
猶未醒!
祖盛渭然歎道:“瞻簀與那郎君皆在內院,亦不知是何人答出第三問?”
“嗯?!”
待情起時,麵帶笑容,朗朗三首長詩攜著清風湧灑而出,驚得滿座俱震,便是替其代筆的橋然亦滿臉驚詫,竟健忘落筆……
劉濃問道:“隱士姓甚名何?”
支遁亦不惱,隻是沉默無法點頭,倒是法虔笑慰道:“其本性如此,不必見怪!”
稍徐。
猛地,一眼凝住。
“彆過!”
唉!陶龍驤……
……
其言在此,足見其誌在何!
臨走時,支遁看著麵前美不成言的玉郎君,思及這一日前後心曆,一時竟無言。很久,方自懷中摸出一物,遞給劉濃,笑道:“瞻簀,可否替我存掌此物,待你至建康後,你我再續。”
“唉!緣起性空,寂信何持?”
此去彼起,孫盛眯眼看著十丈外古鬆,不由地想起剛纔悄悄聞聲劉濃所言:如果久滯,必困於心!隨後眉色一正,拂袍而起,疾步行向桎梏之鬆。
祖盛指著荒雜的院中,皺著眉頭道:“玉鞠,莫非你記錯了?此地底子就無甚隱士!”
寂靜!嘩然!
橋然再道:“吳縣橋氏橋然,攜友拜見老先生……”
莫非瞻簀出來了?
橋然回顧望向水道古柳,再細細一思,正色道:“決然不會記錯,三年前,我曾隨阿父來此地拜見過,有水道焦柳為證!”
“瞻簀!”
支遁搓掌笑道:“瞻簀誌存於胸,緣法亦不成摧之。若論風韻修拔,吾所見聞者,唯王氏郎君,可與汝共輝矣!”
半晌,方回神,揖道:“請蕭郎君言之!”
“且慢!”
“非禮勿……”
好一派山居幽水畔,真教人眼目淨洗,心神亦涼如水。
祖盛輕聲喚道。
……
“彆過!”
頂冠而齊,皆向寺牆。
……
“吱嘎!”
劉濃踏上門階,正欲挑簾。來福疾步超出,揮手揭簾,珠網纏得滿臉。而他卻渾不在乎,胡亂一抹,嘿嘿一笑,將半掩的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