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幕,格外靜湛、安然。
小女孩眸子撲扇如蝶,邁著小小的青絲履飛向閣房,邊飛邊道:“寄父,寄父……”聲音清甜,如涓細流。
一刹時,院中嬌笑四起。
“真的麼?”小女孩眸子唰地一亮,繼而,將小小的身子倚在寄父懷中,粉嫩麵龐擦著他的手,磨來磨去。
“格格格……”
“織素阿姐,織素阿姐……”
“咳,咳咳……”這時,一陣輕微的咳嗽聲由室內傳來。
小女孩腳步踩得緩慢,待轉過梅花映雪屏,行至中室口,未有彎身,兩隻小腳相互一噌,刺著雪蓮的青絲履即作一軟,潔白小蘿襪踩著同色葦蓆,歡暢的奔過書室,直入閣房,揉身至木榻邊,一把拉著坐在床邊的人雙手,嬌聲道:“寄父,本日雪濃,捉雪兔。”
月洞外,伊人腰瘦,正掌著橙黃色的桐油橙,淺淺放笑。素衣女子見了,臉上微微一紅,璿即,端起雙手,朝著月洞外的女子欠身萬福。那女子溫馨一笑,還了一禮,遂後,調轉桐油橙,提著裙襬,沉默拜彆。
小綺月眸子眨啊眨,小手緊了緊鬥蓬。
“唉……”織素悄悄一歎,疊步至窗前,掂著小巧的腳尖,探著纖細的腰身,伸出凝脂皓腕,便欲將窗闔上。殊不知,恰遇風烈,挾裹著茫雪,肆意的往內鑽,頓時撲得她一臉。
“閭柔,截著她,截著她……”
“勿需擔憂,吾已儘好。”那人揮手打斷了織素的話,將小綺月抱起來,凝睇著小綺月身上的紅鬥蓬,亦不知想到甚,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悄悄笑起來。
稍徐,織素接過陶盞,見內裡一滴不剩,嫣然一笑。那人卻好似打了個飽嗝,繼而,長身而起,向室外走去。小綺月腦袋一低,低頭沮喪的跟在身後。
織素抿嘴一笑,跪在他的麵前,奉上香氣四溢的木盤,柔聲道:“郎君,藥雖苦,然益身,不成不飲。”
入得書室,那人卻並未止步,織素柳眉一皺,欲言又止。厥後,那人闊步行至外室,將半掩的門推開,一步踏入雪色六閤中。室外,簇雪紛繁,纏著玉桂,繞著朱廊。廊內廊外,仿若鋪得厚厚一層白絨席。
“寄父……”小綺月眨巴著眼睛,嘴巴撇來撇去,炫然欲涕。
“摹帖……”小綺月頓時焉了,細眉亂擰,嘴角斜撇,卻不得不乖乖的提起裙角,朝著他福了一福,繼而,落座於案後,拾起雙龍銜尾筆架上的細毫筆,在烏墨硯中蕩了一蕩,咬著雪齒細貝,偷偷斜了一眼書帖,冷靜臨起帖來。
婢女點頭道:“不知。”
三女跪在案畔,冷靜繁忙,素手交叉間,不時聞得冠纓輕觸聲。那人將神情扭捏的小綺月放下來,牽著她的手,沉默走到窗前,揭開簾,推開窗,陣陣雪風劈麵來,令民氣神寸寸綻放,凝目一看,但見風韻妖嬈、雪蝶光輝。
素衣女子蹲下身來,將小女孩拉入簷內,悄悄拍了拍她身上的淺雪,理了理她臉頰兩側的垂雲流蘇,而後,將這個粉妝玉琢的小人兒半擁入懷,颳了下她的鼻子,悄聲笑道:“小綺月,為何未掌桐油橙?如果教郎君得見,定罰綺月抄詩十遍。”
小綺月被寄父半擁於懷,手把手的教誨,暗覺寄父胸膛若暖牆,既寬且暖,一顆心悠悠盪盪,殊不知,蕩著蕩著,卻也漸漸靜下來,眸子漸而清澈非常,轉腕蕩浪時亦若神助,半晌之間便臨得一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