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琨死了?其不得不死啊,此時當中原,各自為政,各自為戰,亂成一鍋粥。接下來的兩年,還將死掉一多量胸有複土之誌的豪傑人物……
半響,院後響起陸舒窈奇特的聲音:“折鉤斜斜向翠微,潭中鶴影,樹下逢君歸。流觴半曲青顏寐,對酒邀月神仙醉。玉中孺子冉歌飛,湘竹掩衫,驀地凝蛾眉。琉璃鏡中問是誰?東風拂攔燕未回。”
劉濃勾完最後一筆,將狼毫擱在筆架中,揉動手腕打量。筆跡臨摹的尚算規整,轉筆時剛柔亦得體,但卻隻是粗粗形似。若不與平複帖相較尚能看得,可若兩相一對則高低立判。不愧是千古名帖,豈能這般輕易便臨摹出幾分骨髓!然,隻要整天不輟,再得名師指導,總無形神皆備的那一天啊。
劉濃捉著酒杯淺抿,不著陳跡的打量著陸納,見其麵顯難堪躊躇,遂笑道:“祖言,天時已甚晚,明日尚要遊園,無妨歇下罷。”
“阿姐,我想和你睡……”
劉濃暗忖陸納不過是一時起興,遂笑道:“祖言諷刺了,習武乃末道之事。若要健旺身材,劉濃有衛氏傳承的《五禽戲》,願以之相贈!”
“稍後就來!”
陸納不知想起了甚,神采竟有些鬱鬱,歎道:“昔日阿父問我,其誌為何。我言:新亭之聲,發之於昨日,不敢作楚囚相對爾。阿父言:南人固於江東,北地何乾……”
夜月高懸,喧嘩的陸氏莊園迴歸靜湛。
習武非是興趣愛好,而是長年累月的打熬!
真讓我言中了?
“啊!”
陸舒窈見擺佈無事,便未進院中,攜著亂舞竹枝的小郎君悄悄拜彆。
吳郡的高傲,陸舒窈啊!
唉!
“咦!”
抹勺萬福道:“劉郎君,我家小娘子畫作成了,請你去一趟!”
這是詞不是詩,此時髦未有這類體栽。陸舒窈果然聰明亦擅詠詩,較著是在對他的“笑聲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做出迴應。固然很含混、模糊不清,然,女兒家的心機本就細緻啊。
“瞻簀,瞻簀……”陸納揮手喚著。
抹勺再度一個萬福,笑道:“劉郎君,剛纔七郎君於歸程中被小郎君叫走了,一時半會恐怕回不來……”
……
“妙也……”
言至此處,挑著眉續道:“不知瞻簀,可否傳授一二啊?”
西園中被敲昏的諸人,在冰水的激起下神智慚複,儘皆向劉濃稱謝不敏。劉濃看著這些狼狽不堪的世家後輩,暗中緩緩點頭,特彆是那張邁滿臉汙漬,胸前儘是口水白沫,心道:這便是祖言所說的豬醉了。
陸舒窈端端方正的跪坐在淺黃色的葦蓆中。
雲胡院。
整整逛得兩日,方纔將陸氏莊園遊儘。
嗯?!
劉濃眯著眼睛緩緩回神,悄悄抹去心中陳跡,拱手澀然笑道:“祖言,莫怪莫怪,剛纔聽兄一言,竟不覺忘神爾!”
陸納拍案笑道:“有何怪焉,瞻簀乃脾氣中人爾!罷,此事現下言之過早,待你我有功名在身時再續不遲。來來來,長夜漫漫,我們詠詩纔是正理!我先來……”
“然也!”小郎君的眼睛頓放光彩。
言罷,長身而起,振了振嗓子,朗聲詠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我心匪石,不成以茹……”
心中悠然深往,情不自禁的漫聲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彼蒼。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堪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