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一口氣,又道,“是啊!鹽政之弊並不在於這些肩挑揹負的小估客,鹽道、鹽商纔是鹽政的蛀蟲。豺狼當道,安問狐狸?”
他說著,如有所思地望著遠處,冇再言聲。四阿哥此人就這麼個脾氣,說他是個冷人兒,偶然提及話談笑風生,伶牙俐口滾滾不斷;說他開暢利落,偶然一整天端然靜坐一語不發,是以朝中文武大員既不敢獲咎這個皇太子的親信兄弟,也不敢等閒奉迎兒,竟是敬鬼神而遠之。
九阿哥笑笑。
待四阿哥和九阿哥叩首級旨後,跟著這侍衛出去,此時天氣微明,但見長長的甬道上滿是用玫瑰月季交枝兒搭成的花洞,出花洞往西一帶,一邊九個油布黃棚,外頭各豎鐵牌,寫著各省的地名兒,便知康熙想要在此長住,各省要員述職覲見安閒本省棚內候旨。行至佩文齋,侍衛笑道:“前頭就是澹寧居,二位爺儘管出來。我不奉旨不能疇昔。”
八阿哥不由一笑:“四哥向來不是如許婆婆媽媽的嘛!我本日下午去時,皇阿瑪還說不相乾,用不著每日兩次進園。瞧他的氣色還好,明兒你一見就曉得了。唉,皇阿瑪到底老了,身子骨兒不比疇前了。”
“風俗整天然了。”四阿哥緩緩開目道,“你瞧著我是坐禪,實在不知怎的,總意馬心猿難以入定。在蕪湖看邸報,皇上已經命馬齊入上書房,要清理戶部虧空。我看這差事冇準就落到我頭上。這麼大的事,人連著人,網結著網,牽一策動全域性,我實是內心冇個底啊!”
“你忙甚麼?這就要說到你了!”康熙偏過臉來,嘲笑道,“朕竟不曉得你們這對難兄難弟做的甚麼功德!你們人還冇回到北京,告狀的摺子卻先遞了出去。朕不說你們,你們自個看看吧!”
“施世綸的事嘛!安徽佈政使已經有保本遞上來了!”八阿哥開朗地笑著,“你這個九弟,裝成私鹽估客,這白龍魚服,要真叫施世綸瘟頭瘟腦地敲一頓板子,這戲就有得唱的了。”
四阿哥停了一會兒又遲緩說道:“這個案子戲中有戲啊!方苞隻能算有一些連累,無大罪。實在是因他上帖子給藩台衙門,整倒了前任錢縣令,獲咎了這裡的鹽梟,這一下子被捅到老八那兒,纔出了大事。這個處所不能久留,我們這幾天把事情摒擋一下,得從速回京!”
晚間九阿哥起夜,看著四阿哥的屋還亮著燈,掀簾出來,一看閉目在床上打坐的四阿哥,笑道:“四哥,夜深了,你這份虔誠,佛祖早就心領神受了,何必必然要坐半個時候呢?”
“兒臣胤禛、胤禟,恭請皇上聖安!”
兩小我冷靜跪在了一旁。九阿哥偷眼打量,隻見康熙比本身離京前略瘦了點,精力卻非常健旺,盤膝端坐炕上,神采烏青,毫無笑容。幾個上書房大臣比皇子遭到優遇,以張廷玉為首,馬齊和佟國維順次坐在木杌子上奏事。
“施世綸此人還是要保下來。”康熙將一份奏摺合起,放在茶幾上,沉吟道,“這小我倒是個能員,隻是急功近利,也招人討厭!一是太功德,在寧波府弄甚麼火耗歸公,剝削得部屬縣衙連師爺都請不起,貶了官,仍稟性難移!再一條,他和於成龍犯一樣的弊端,打官司護窮,護讀書人,須知天下事並不儘是貧民、讀書人總有理,抱著如許主旨斷案,哪有不出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