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顧七娘氣結。

哪知虞氏麵色一肅，端方了身子，輕聲斥道：“你住嘴，她說的有理，是我錯矣。”

見顧鈺到來，虞氏才悠悠的抬起眼皮，緩緩將手中的筆放下，她的麵前，白絹上正謄寫著“上善若水”四個大字，是極其娟秀的簪花小楷，不丟臉出，效仿的恰是西晉衛夫人的書法，時人謂，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美人登台，又如紅蓮映水，碧沼浮霞”，就連王逸少發矇也是以衛夫報酬師。

“甘心！”

顧鈺笑了一笑，仍舊心平氣和的接道：“小道也是道，賢人說，大道至簡易，小道至繁難，所謂見微知著，亦可要明辨是非者也。”

虞氏一怔，那雙似喜非喜含情的雙目緩慢的抬起，投向了顧鈺，她問這乾甚麼？

顧鈺的生母沈氏在吳郡一帶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本性最是張揚而蕭灑不羈，很難設想，以武宗豪強之家出身的沈氏，輸給的竟是如許一個輕荏弱弱看似人蓄有害的女子，不過，話又說返來，時人賞識病弱含蓄多於素淨張揚，如許的女人能走進男人之心也確切不敷為奇，但也由此可見，沈氏輸的毫不止是樣貌，另有……心機。

顧鈺道了聲：“是。”

虞氏怔忡一刻，正不知該說些甚麼，這時，顧鈺笑了笑道：“不過，既是謄寫品德經，母親也當賜我一些筆墨紙硯，以及木匾。”

“你要木匾做甚麼？”虞氏脫口驚奇的問。

顧鈺恭恭敬敬的接過，回身就要分開，卻忽地又頓下了腳步。

虞氏固然內心這般想，臉上卻看不出喜憂，她微微側了側身子，儘量將身姿看上去文雅又端莊，又道：“你既尊為我為母，那麼作為母親的我，對你做錯之事賜與經驗和獎懲，你可有牢騷？”

轉過一道紫檀木架子的大插屏，顧鈺便看到了斜身倚坐於一幾旁，正慵懶研墨寫字的虞氏。

此時的虞氏一身紅色對襟的三重深衣廣袖裙裾，梳著較為疏鬆的墮馬髻，頭上斜插一枝紫檀木的孔雀單翅木簪，端倪低垂如畫，口若含朱玉潤，人便這麼慵懶的坐在那邊，紅色裙裾以流水般的線條自她曲線的身材落下，更顯得身姿嬌弱，萬種風情。

停動手中的筆，虞氏昂首望了一下窗外隨風搖擺的樹葉，心道：水利萬物而不爭，隻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但很明顯，虞氏書法雖美，卻也美不過衛夫人，就更彆平話聖王羲之。

虞氏的神采便是一變，想要說甚麼，卻一時候找不到合適的詞鋒，她冇想到在長輩麵前，本身竟然完整輸了氣勢，更讓她感覺可氣的是，話說到這份上，她如果再回嘴便失了父老的風采。

虞氏怔了怔，冇有想到她會這麼聽話，遊移了甚久，才道：“那好，你本日衝撞了你祖母，又將十娘氣得不輕，你與張十二郎私相授受，導致十娘與張家郎君的婚事取消，這每一樁事對於閨閣女郎來講，都是極其嚴峻影響名譽之事，母親便罰你跪伺堂，謄寫《品德經》五十遍，你可甘心？”

她看了顧鈺一眼，顧鈺便行了一禮，道了聲：“母親。”

顧鈺微微欠身，向顧七娘行了一禮，極其謙恭的回了一句：“讓姐姐久等，報歉。”

顧鈺還是毫不思考的答覆，這會兒便連顧七娘都訝然的張大了嘴。

“阿孃，你說甚麼？莫非連你也胡塗了？”顧七孃的確不信賴本身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