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堪堪起家立於蕭紀身側，頗是低眉紮眼，寂靜著不言一語。

蕭紀恍然明白過來，一記手刀斜砍脖頸，蕭宇一頓昏了疇昔，身材伸展，兩手軟軟地落下來，麵龐也稍許沉寂了些。

寢殿裡蕭宇躺著，蕭紀天然不能再這歇了。

忘了麼？天然是忘不了。回想是件磨人的事，你愈想忘懷，愈是忘不了，是在腦筋裡烙上了沖刷不掉的印記，是在心上鑄上了永不銷蝕的鎖鏈……平生一世，除卻死去，怕是再也棄不了了……

“皇上何必再提這舊事”蕭宇尋著蕭紀的目光望疇昔，還是這個宮殿，還是這座亭子，還是那座……假山……這花苑已補葺了幾番了，可那假山倒是還是，一點兒都未曾變過，也不知那幾塊碎石移除了冇……事隔經年，還是不能忘，還是忘不了麼……

蕭紀沉下眸子，心底孕出一毫傷感的情感。

“小弟是有福之人定會無事的，蕭郎放緩了心歇著，明日又會晤到生龍活虎的小弟了”謝湘菡的話語輕柔如水，有著安撫民氣的奇效。

“閒雲湖影日悠悠，物轉星移幾度秋。鎮南忠將今安在，庭外長江空自流”

蕭紀終是舒了一口氣，接過宮女遞過的潔淨黃巾擦了額上虛汗。

蕭紀擺擺手道：“不是是以”，謝湘菡輕笑著，柔荑般的手重揉著蕭紀的眉心，“蕭郎是在為小弟擔憂吧”。

蕭紀便去了皇後宮中，太子蕭曈恰好也在，也不知從哪曉得的蕭宇在這宮中，還在他的寢殿裡，又道是蕭宇病了，一向吵著要去見宇叔父，要看看宇叔父如何了。蕭紀勸了幾次不見效，隻好冷了臉趕蕭曈回了東宮才了事。

蕭宇還是一樣，涓滴不見好轉，汗珠滲入了帛枕，染濕了華被。

一隻孤燕慘聲哭泣著，於高空飛過，不知是失了孩子還是失了伴偶。

蕭宇薄唇慘白，乾澀起皮，嘴唇張合著，好似在說著甚麼。蕭紀靠近一聽，才聽到了恍惚、瑣細的話語，“打……打……昏……打……”。

一陣細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湖麵上蕩起波紋，蓮葉上巴巴作響……

喊的太醫過來瞧了一番，隻道是“急火攻心，鬱結急痛”，藥也不開一副，就冇了下文。

“好好好”蕭紀著了慌，連續迭聲。合上玉扇，扶了蕭宇分開這裡，回了他的寢殿。

蕭紀抓過宮女手裡的黃巾，手忙腳亂地擦著蕭宇額上的汗，卻涓滴不見減少。

“如何會如許？如何會如許？……”蕭紀嘴裡不斷地念著，慌亂地不知做甚麼。

“散不了，散不了……”蕭宇連步退著，不想上前。

“忘了”蕭宇道。本覺得掩的夠深了，本想收回輕巧的腔調，一出口，卻又是那悲苦的調調，五味雜陳，再有力去添上一句，“忘了，真的忘了”。

謝湘菡輕祈道，看一眼蕭紀和順地笑了笑，入榻安眠。

蕭紀回到內殿，衣袍儘濕，不住落水。

“如何了？”蕭紀輕拍著蕭宇肩膀，體貼腸問道。

“是，奴婢記下了”

謝湘菡輕笑著，竟是這般累了麼？口型張合，喊了侍女過來幫手。

“好”蕭紀吞吐一詞，頭方向謝湘菡柔肩睡了。

殿門外，一瞬黑了天，很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不幾時，淅瀝細雨變滂湃大雨，水珠成線，成片，成泉瀑，直逼得蕭紀又進了殿，移不出半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