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舒一怔，俄然道，“季倫也說，這個蘭京，和梁帝普通心機極富機巧，主上必不會立溧陽公主為皇後，主上也明白，梁國靜以觀變，遇事必不是肯傾慕互助的人。”

他的語氣在一刹時有點像是在負氣，又有點像是心頭藏著知名火，不曉得該從那邊發。但也隻說了這一句，高澄便閉了口。高歡倒不急不火等候般地看著兒子。高澄公然很快便神采和緩過來。

高澄卻淡淡一笑道，“我有甚麼不放心。你莫非冇看出來，主上的心機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大梁是詩書禮樂周備之域，現在竟然連這個也不講究了嗎？竟忍心讓公主做後妻？”高澄慢悠悠地反問了一句。

固然已顛末端隆冬，但是花繁葉茂、濃綠成蔭的夏季氣象不減。出了鄴城綠野平疇一眼望不到邊。隻要稍為留意就能看得出到處是綴實累累、枝椏彎折的待收之象。崔季舒當然顧不上留意這些，在他看來等漸行至荒草富強、全無火食的野意橫生之處時才漸漸地降落了速率。眼看著一處又一處殘垣斷壁掠過，內心完整不明白，為甚麼大將軍喜好來這個處所。

崔季舒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銅雀台下，勒住馬，極利落地跳下來，順手把手裡的一支皮鞭遞給了守在台下迎上來的仆人。明顯這仆人是極其熟諳崔季舒的，並冇有勸止他。崔季舒便急倉促地抬階而上。

“折柳送彆其合用不著主上駕臨，更輪不到叔正，郎主為甚麼不去？”崔季舒半開打趣隧道。

不想高澄卻涓滴不為他的話所動，彷彿底子就冇聽到他剛纔說的是甚麼，隻是輕笑道，“倒是這個蘭京甚是風趣。”他一副饒成心味的模樣道，“這個豎子，那日趁著大丞相與我同臨賀郡王密談，竟自暗裡在府第裡四下流走，詳問仆人，大將軍常日讀何書，飲何茶。既是策馬交戰的將軍，想不到貳內心倒閒得很。”

過不了半晌獨留在這個小院落裡的高歡便聽到了院門口輕微的腳步聲穩穩地由遠及近，接著門口有極輕的說話聲，仆人唯諾之聲連連，倒還略清脆些。接著便看到院門被推開，兒子高澄已經走出去。公然並冇有仆人跟出去奉侍。高澄反身關上門向立於廊前簷下的父親高歡走來。

他拋開剛纔的話題，一邊想一邊漫無目標地在院中樹蔭下踱了幾步道，“入鄴城以來，大丞相侍君格外謹慎守禮，令百官愛護。且施以仁政，減賦稅、輕徭役，與民歇息。”高澄一邊說一邊又不急不徐地快步至父切身前，停下來，看著父親極安靜隧道，“現在幽、瀛、滄、青傍海四州以煮鹽所得兒子內心已經大略算過，可全大人以此周贍軍費之心。彆的，諸州也都按大人所命在濱河、津梁措置倉積穀。一旦有所需，便可轉漕供軍旅以防饑荒。大人如此殫精竭慮，又如此‘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想必不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就急著要‘道千乘之國’了吧？”

崔季舒俄然發明，郎主大將軍高澄並冇有穿官服，也不像疇前著袴褶、辮髮飛揚的隨便模樣。固然頭髮束得算不上一絲不苟，但一頂白玉小冠又將他原賦脾氣倨傲、高調的感受變得亦正亦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