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覓清歡_40.一曲琴音動此情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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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閣道:“我瞧你有些麵熟,是新兵?”蘇子澈低頭沉吟,不知徐天閣是真有這麼好的記性,軍中諸人儘皆識得,還是聽謝玄簫吹得好,想要一問姓名。謝玄看了蘇子澈一眼,答道:“部屬是與蘇郎一同報名參軍的,來此不敷一月,何況我是末等兵士,將軍天然未曾見過。”徐天閣點頭道:“剛纔琴簫和鳴,絲絲入扣,不像是初度合奏――你們暗裡乾係不錯?”

是徐天閣。

這一句“隻說與你聽”,多少苦衷都可傾訴,多少韶華都願共度。乃至在這異國他鄉的虎帳中,明知是設釣餌,前路盤曲又波折,他也情願合奏一曲,情願和蘇子澈一起麵對這將來的風刀霜劍。

他向來不喜玩弄權謀,此時卻身在敵國步步為營,恍然回顧,想起長安喜樂無虞的日子總覺觸手可及,這等風雨如晦的日子必定轉頭見好天,可他當真伸脫手又覺非常悠遠。流言可畏,他現在真是信了。如果冇有那莫須有的傳言,他何至於馳驅流浪到此,過這刀口舔血的日子。

不待有人答覆,又聞得悠悠簫聲起,恰是截得琴曲中的一段奏之。簫聲本哭泣,吹奏如許的曲子卻無涓滴悲慼之聲,三分沉穩更帶七分激壯。這段雙調小令倒是非常耳熟能詳,名為《破陣子》,又叫《十拍子》,因曲調很有氣勢,常常作為虎帳歌舞呈現。

渭城朝雨,一霎挹輕塵。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縷柳色新。休煩惱,勸君更儘一杯酒,人生會少,自古繁華功名有定分。莫遣容儀瘦損。休煩惱,勸君更儘一杯酒,隻恐怕西出陽關,舊遊如夢,麵前無端交。

談笑之間,已是數壇酒見底,兵士見將軍在興頭上,便殷勤地又送了幾壇酒來。

蘇子澈又放空一罈酒,抹了一把嘴角,大笑道:“一張琴,一罈酒,二三老友,人生至此,複有何求!將軍,你不會怪我攀附吧?”烈酒易醉,醉意襲人,徐天閣道:“攀附?當年我欲娶他時,便有方士說他命裡福薄,攀附不起,我偏不信,我偏不信!哪知禮還未成,他便命喪鬼域……你可知,這琴簫是我親手做成,本來籌算結婚當日贈他,今後琴簫合奏,詩酒與共,哪怕不要這傾天權勢,棄了這繁華繁華……”他聲音愈低,腔調若泣,忽又悲慨道,“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民氣,何如當初莫瞭解!”

藉著月光,他又低頭凝睇著琴絃,這一琴一簫皆是徐天閣之物,不知為何被他帶到了疆場上。琴是桐木為材,名為餘音,簫是紫竹所製,名為繞梁。蘇子澈曾扣問徐天閣近衛,為何將軍會帶它們來虎帳,答是徐天閣能以樂聲禦民氣,此琴與簫皆是兵器。蘇謝二人細心查抄過,曉得琴中並無玄機,他們並不信徐天閣當真能以樂禦人,料這琴簫是舊物,令他格外牽念。

鳴鏑長懷激誌,金鋏攬斷衣冠。蒼關血海心如鐵,寒光依約舊春衫。琴歌莫等閒。

“漢地千秋好月,秦時萬裡江山。少年軒麟神州誌,老來征骨望長安。何路是鄉關……”

徐天閣治軍峻厲,偌大虎帳當中,竟連半聲咳嗽也冇有。帥帳中大家麵色嚴厲,冷目諦視著行軍圖,忽聽一聲琴音破空而來,在廣寬的夏夜裡聽來格外動聽。徐天閣側耳聽了一會兒,琴音激越彭湃,錚錚然有金戈之聲,似是操琴之人胸懷萬千溝壑,信手一撥便是千軍萬馬。一曲奏罷,音猶在耳,不斷如縷,帥帳世人意猶未儘,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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