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鏑長懷激誌,金鋏攬斷衣冠。蒼關血海心如鐵,寒光依約舊春衫。琴歌莫等閒。
謝玄笑了笑,道:“等今後,你想說甚麼我樂意聽,但此時你得承諾我,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準再提。”雖是笑語相向,態度卻不容置疑,蘇子澈笑著點點頭,道:“好了,都聽你的。”
一片月色中,蘇子澈懶懶一笑,反問道:“若無知音,徒有琴來何用?”他安然起家,與謝玄一同業了個軍禮,徐天閣看向謝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紫竹簫上,道:“剛纔是你在吹簫?”謝玄答道:“是部屬,部屬未經準予私行動了將軍之物,請將軍定罪。”
徐天閣笑道:“好了,大不了待會兒我自罰三杯,今後你操琴時,不讓他們跟著就是。”蘇子澈這纔對勁一笑。未幾時兵士送來了幾壇酒,尚未走近,醉人酒香先已散開。三人席地而坐,徐天閣公然如他所言自罰三杯,蘇子澈讚道:“能屈能伸,不愧為大丈夫!”他拍開酒罈泥封,卻冇有倒入杯中,朗聲笑道:“一杯複一杯,豈不吝嗇?”說罷將酒罈提起,一飲而儘。
謝玄四下一望,低聲道:“麟郎,你這口無遮攔的性子,可得改改了。”
蘇子澈二人深夜做此大戲,為的就是引徐天閣中計。
蘇子澈聞言倉促四顧,見周遭喧鬨無聲,笑道:“這四周彆無彆人,我隻說與你聽。”他說的歡暢輕鬆,像是疇前他們俱在長安時的某天,醉後似嗔似怪地說今上老是懲罰他,讓他好生難過。謝玄便會溫言欣喜,並且警告他不能妄議至尊,他也是像此時這般展顏一笑,分辯一句“我隻說與你聽。”
徐天閣治軍峻厲,偌大虎帳當中,竟連半聲咳嗽也冇有。帥帳中大家麵色嚴厲,冷目諦視著行軍圖,忽聽一聲琴音破空而來,在廣寬的夏夜裡聽來格外動聽。徐天閣側耳聽了一會兒,琴音激越彭湃,錚錚然有金戈之聲,似是操琴之人胸懷萬千溝壑,信手一撥便是千軍萬馬。一曲奏罷,音猶在耳,不斷如縷,帥帳世人意猶未儘,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昔日一支琴曲名動長安,現在卻共知音做此騙局,此等落差,讓他不由思疑是否人間之事皆無常易變,穩定的,隻要頭頂這一片月色,不管長安或西州,始終相隨不離。
渭城朝雨,一霎挹輕塵。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縷柳色新。休煩惱,勸君更儘一杯酒,人生會少,自古繁華功名有定分。莫遣容儀瘦損。休煩惱,勸君更儘一杯酒,隻恐怕西出陽關,舊遊如夢,麵前無端交。
蘇子澈特地與謝玄琴簫和鳴,恰是因為得知了這段舊事。他看著徐天閣從樹影中走出,一步步走進月光裡,威武的麵龐被月光照出幾分溫和。北黎人殘暴狂暴,在寧人眼中向來是羅刹般的存在,蘇子澈到徐天閣帳中當值的幾日裡無一時不提心吊膽,無一刻不悉默算計,他清楚感到徐天閣是至心相待,卻不得不更加防備謹慎。
一曲方罷,蘇子澈利落收音,朝謝玄微微一笑:“真是想不到,再次合奏,不但時隔一年,更去長安三千裡。之前還約好去南山竹樓喝酒,可厥後趕上那麼多的事,到底是冇喝成。等我們歸去,定要好好醉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