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輕描淡寫,聲音也是清越暖和,在場除了謝玄與艮坎離巽幾人,餘者皆是出世入死無數次,刀下斬過千百人的大將,可當這個眉眼標緻的少年回顧說這話時,他們竟無一例外埠感到了一股迫人的壓力,壓在他們發頂心上,重如千鈞。
“有埋伏,撤退!”徐天閣當機立斷,一聲令下,慌亂的兵士早已來不及思慮,調轉馬頭來往路疾走,還未走出丈許,山上巨石便已砸下,立時一片人吼馬嘶,血漿濺了徐天閣一身。
陸離躍頓時前,與他並肩執劍,道:“徐天閣不死,黎軍不破,殿下,彆再包涵了!他到底是黎國的大將!”蘇子澈身軀一震,麵上顯出痛苦之色,額上青筋蹦出,點頭道:“他現在處於全盛之時,你我聯手恐怕不敵。董良!李巽!”他大聲喚道,他們幾人本就同他在一個九軍陣中,聞言立時全數挨近過來,隻聽他道,“一會兒我與陸離一左一右截殺徐天閣,董良便從他身後攻入,你們三個――”他眼睛掃過謝玄、李巽與齊坎,“守好火線,見機行事。”
但是這設法畢竟一閃即逝,當陸佑請他去商討撻伐北黎一事之時,他還是欣然應允。定軍候陸佑是先帝時的舊臣,南征北戰立下赫赫軍功,身材也是高大魁偉,臥蠶眉,絡腮鬍,且不說內裡是不是滿腹詩書,起碼錶麵一看便知是個武功卓絕的粗人。陸離是他的宗子,許是因為自小分離,又或是應了“兒肖母,女肖父”那句話,兩人長得並不非常類似,唯有那通俗如海的眼睛一模一樣。
陸佑悄悄喝采,驍騎營演練九軍陣一事,他也有所耳聞,隻是蘇子澈畢竟幼年識淺,又未曾經曆疆場,也就無人將他放在眼裡,連同那傳說中的九軍陣,也被他們這些老將名臣當作孩童玩鬨普通的東西。本日疆場一見,方知能力不凡。陸佑重又登上城牆,再度從壁上觀,黎軍頹勢再顯,驍騎營便趁勝追擊,想要一舉毀滅。
先是天子派了驍騎營過來,不日便可到達西州,再是北黎進貢的舞女趙美人被杖斃,緊接著是南喬被天子封為昭儀,隨後又有風聲說天子欲立三皇子為太子……一樁樁一件件,即便是千裡以外,也能感遭到皇城中的暗潮澎湃,讓他不由感到“山中不知年,人間已隔世”的滄桑來。
徐天閣一擊不中,已被陸離董良絆住,蘇子澈隻覺手心一片冰冷,耳畔無儘的殺伐之聲都淡去了,唯有胸腔裡沉重的心跳,一聲一聲落如重錘。他驀地縱頓時前劍挑槍頭,三尺青鋒捲起往昔光陰,在麵前會聚成奔湧的河道傾瀉而下,瞬息間又寥完工泥碾作塵,灰飛煙滅再不成追。
一夜風緊,號角烽火徹夜不斷,廝殺的兵士已輪換了數次,連日的戰事卻未有半晌停歇。蘇子澈草草包紮了傷口,負手立於城牆之上看兩軍苦戰。
那男人長著一張過目即忘的臉,穿戴一身暗色衣服,寂靜地站在一旁,若不是蘇子澈突然提起,在場諸人竟冇有一個重視到他。陸佑哈哈笑道:“柳兄弟是江湖朋友,為打北黎賊子出了很多力,想不到殿下竟然熟諳,那陸某就不必華侈口舌了。”
徐天閣分開了虎帳,蘇子澈也冇有持續留下去的需求,借徐天閣特許回家探親之令,與謝玄及一眾親兵悄悄回到了西州城中。
黎軍陣營中忽地響起一陣呼聲,寧軍尚不明以是,黎軍已是呼聲震天,本來各自為戰勉強成陣的兵士也俱都結為一團,士氣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