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設法畢竟一閃即逝,當陸佑請他去商討撻伐北黎一事之時,他還是欣然應允。定軍候陸佑是先帝時的舊臣,南征北戰立下赫赫軍功,身材也是高大魁偉,臥蠶眉,絡腮鬍,且不說內裡是不是滿腹詩書,起碼錶麵一看便知是個武功卓絕的粗人。陸離是他的宗子,許是因為自小分離,又或是應了“兒肖母,女肖父”那句話,兩人長得並不非常類似,唯有那通俗如海的眼睛一模一樣。
而後黎軍再不肯靠近西州城半步,隻在弩炮的射程以外與寧軍交兵,待蘇子澈率兵回城,寧軍立時放出動靜說徐天閣已死,降者不殺,上萬人齊聲嘶吼,黎軍立時被擾亂了心神。寧軍正欲趁亂將其一舉擊潰,哪知黎國的趙興竟收束住了兵士,陣法幾度變更,個個以必死的決計重又殺了過來。
蘇子澈此次不籌算與他單打獨鬥,幾度變更陣型要將黎軍衝散,可那徐天閣到底是成名已久的大將,奔馬來回幾息便將身周寧軍殛斃大半,蘇子澈顧得上大陣,卻顧不得小陣,陣型變得稍慢一些便被徐天閣尋到馬腳攻入,連續衝散了數個小九軍陣。
徐天閣分開了虎帳,蘇子澈也冇有持續留下去的需求,借徐天閣特許回家探親之令,與謝玄及一眾親兵悄悄回到了西州城中。
“殿下過謙了!”陸佑笑道,“殿下來看,北黎兵力集合在此處,徐天閣一走,餘下的將領多數有勇無謀,我等可趁此機遇打擊,兵分三路,網開一麵,留出西北一口,他們即使以馬隊見長,又怎敵得過我們的千石巨石?屆時定會往西北方向撤退――”
他語氣輕描淡寫,聲音也是清越暖和,在場除了謝玄與艮坎離巽幾人,餘者皆是出世入死無數次,刀下斬過千百人的大將,可當這個眉眼標緻的少年回顧說這話時,他們竟無一例外埠感到了一股迫人的壓力,壓在他們發頂心上,重如千鈞。
“……罷了,窮寇莫追。”蘇子澈長歎一聲,似是碰到了傷處,猛地蹙起了眉,倒吸一口冷氣,緩緩道,“他帶的一千精騎現在不敷一百人,定會想體例去和西州城外的將士會和,我們先回西州吧。”
徐天閣一擊不中,已被陸離董良絆住,蘇子澈隻覺手心一片冰冷,耳畔無儘的殺伐之聲都淡去了,唯有胸腔裡沉重的心跳,一聲一聲落如重錘。他驀地縱頓時前劍挑槍頭,三尺青鋒捲起往昔光陰,在麵前會聚成奔湧的河道傾瀉而下,瞬息間又寥完工泥碾作塵,灰飛煙滅再不成追。
徐天閣對於陸離董良兩人的聯手進犯較著吃力,長-槍幾乎脫手,蘇子澈瞅準機會一夾馬腹,順勢送出長劍直刺人喉頭,劍身一顫,深齊截道血痕,寒芒舔血,更添殺意,一聲長吟抖落一地光彩。
先是天子派了驍騎營過來,不日便可到達西州,再是北黎進貢的舞女趙美人被杖斃,緊接著是南喬被天子封為昭儀,隨後又有風聲說天子欲立三皇子為太子……一樁樁一件件,即便是千裡以外,也能感遭到皇城中的暗潮澎湃,讓他不由感到“山中不知年,人間已隔世”的滄桑來。
蘇子澈緩緩抽回龍淵,劍鋒垂向空中,鮮血便順著劍身的紋路落入黃土當中,卻因過分濃稠而未立時洇下。
耳畔殺伐之聲從未曾休,徐天閣卻彷彿再也聽不清,唯有麵前的少年嘶啞的聲音還在一遍各處反響,他驀地仰天大笑,笑聲淒厲伴著刀戟相撞的悲鳴,令蘇子澈頓時濕了眼眶。徐天閣驀地止住笑聲,冷眼看著當初為他擋下暗箭的敵國少年,握緊韁繩,指骨用力到泛出青白,他驀地縱馬一躍,一挺銀槍向前刺出,蘇子澈下認識地揮劍格擋,到底是慢了一步,銀槍-刺入肩窩,頃刻間劇痛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