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天子派了驍騎營過來,不日便可到達西州,再是北黎進貢的舞女趙美人被杖斃,緊接著是南喬被天子封為昭儀,隨後又有風聲說天子欲立三皇子為太子……一樁樁一件件,即便是千裡以外,也能感遭到皇城中的暗潮澎湃,讓他不由感到“山中不知年,人間已隔世”的滄桑來。
蘇子澈分開長安時為了粉飾身份,直接前去厲城入了北黎虎帳,因此對於西州城的一眾將領,多數都未曾見過。陸佑挨個為他做了先容,想來是顧忌著秦王的身份,這些將領個個戎裝,連頭髮都一絲不苟地束在頂上,見到他動輒就是大禮,如此一來,倒顯得蘇子澈與謝玄等人的一身常服過於隨便了。蘇子澈笑吟吟地聽陸佑挨個先容完,轉而看向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男人,道:“這位……柳少俠,我是熟諳的,此前曾在長安見過數麵。”
蘇子澈緩緩抽回龍淵,劍鋒垂向空中,鮮血便順著劍身的紋路落入黃土當中,卻因過分濃稠而未立時洇下。
徐天閣對於陸離董良兩人的聯手進犯較著吃力,長-槍幾乎脫手,蘇子澈瞅準機會一夾馬腹,順勢送出長劍直刺人喉頭,劍身一顫,深齊截道血痕,寒芒舔血,更添殺意,一聲長吟抖落一地光彩。
那兩人策馬過來,體貼腸問蘇子澈傷勢如何,他傷在肩窩,疼得幾近提不起劍,又不想陸離和謝玄徒生擔憂,淡淡笑道:“皮肉傷,不要緊。”齊坎也催馬趨近,指著徐天閣等人遠去的方向道:“殿下,臣帶人去殺了他們!”
陸佑低聲道:“那徐天閣是天縱奇才,陛下成心將其收為己用……”蘇子澈緩緩點頭,道:“我已經探過他,是決死不降的。”另一將領冷冷道:“那我們便派人在他回程的路上,來個守株待兔!”
有那麼一刹時,他幾近想分開這生殺不休的戰地,再不管北黎的狼子野心,不過問西州的存亡存亡,隻一心一意地待在兄長身邊,哪怕做一世的繁華閒人。
徐天閣又聽了一會兒,點頭道:“或許是我多心,持續走,天亮之前定要趕到!”他一馬搶先,在山間並不平坦寬廣的路上策馬而行,忽地一聲鋒利響聲,月明星稀的夜幕上炸開一朵煙花,周遭立時響起霹雷隆的沉悶聲音,像是巨石滾落普通,折樹斷枝從山頂落下。
黎軍陣營中忽地響起一陣呼聲,寧軍尚不明以是,黎軍已是呼聲震天,本來各自為戰勉強成陣的兵士也俱都結為一團,士氣大振。
那執劍之人未料得這麼快被看破身份,貳心內幾次不定,千鈞一髮的疆場上,他竟想起臨彆那晚共飲美酒共操琴,想起徐天閣樹林月下聞聲而來,想開初見之時受軍法,得其深夜來探……相逢還一笑,相彆還期許,哪知再見時的各為其主竟來得如許快,貳心底難過又慚愧,聲音也一片澀然:“將軍,對不住,我從一開端就騙了你。”
“有埋伏,撤退!”徐天閣當機立斷,一聲令下,慌亂的兵士早已來不及思慮,調轉馬頭來往路疾走,還未走出丈許,山上巨石便已砸下,立時一片人吼馬嘶,血漿濺了徐天閣一身。
蘇子澈歎了口氣,點頭道:“你們商討,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此等大事不成無智囊――清之?”謝玄略一點頭,道:“殿下去歇著吧,我會跟諸位將軍商定出終究的打擊打算。”蘇子澈拂袖便走,行至門前又俄然止步,回身道:“戰役非我所願,但時至本日,隻能以殺止殺,以戰止戰,不破北黎誓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