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閣又聽了一會兒,點頭道:“或許是我多心,持續走,天亮之前定要趕到!”他一馬搶先,在山間並不平坦寬廣的路上策馬而行,忽地一聲鋒利響聲,月明星稀的夜幕上炸開一朵煙花,周遭立時響起霹雷隆的沉悶聲音,像是巨石滾落普通,折樹斷枝從山頂落下。
而後黎軍再不肯靠近西州城半步,隻在弩炮的射程以外與寧軍交兵,待蘇子澈率兵回城,寧軍立時放出動靜說徐天閣已死,降者不殺,上萬人齊聲嘶吼,黎軍立時被擾亂了心神。寧軍正欲趁亂將其一舉擊潰,哪知黎國的趙興竟收束住了兵士,陣法幾度變更,個個以必死的決計重又殺了過來。
蘇子澈此次不籌算與他單打獨鬥,幾度變更陣型要將黎軍衝散,可那徐天閣到底是成名已久的大將,奔馬來回幾息便將身周寧軍殛斃大半,蘇子澈顧得上大陣,卻顧不得小陣,陣型變得稍慢一些便被徐天閣尋到馬腳攻入,連續衝散了數個小九軍陣。
蘇子澈歎了口氣,點頭道:“你們商討,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此等大事不成無智囊――清之?”謝玄略一點頭,道:“殿下去歇著吧,我會跟諸位將軍商定出終究的打擊打算。”蘇子澈拂袖便走,行至門前又俄然止步,回身道:“戰役非我所願,但時至本日,隻能以殺止殺,以戰止戰,不破北黎誓不還。”
但是這設法畢竟一閃即逝,當陸佑請他去商討撻伐北黎一事之時,他還是欣然應允。定軍候陸佑是先帝時的舊臣,南征北戰立下赫赫軍功,身材也是高大魁偉,臥蠶眉,絡腮鬍,且不說內裡是不是滿腹詩書,起碼錶麵一看便知是個武功卓絕的粗人。陸離是他的宗子,許是因為自小分離,又或是應了“兒肖母,女肖父”那句話,兩人長得並不非常類似,唯有那通俗如海的眼睛一模一樣。
進入六浮山,行進速率不得不慢了下來,當時已經入夜,仲秋夜寒,四下俱靜,唯稀有不清的馬蹄聲伴著不時傳來的寒鴉聲。徐天閣驀地勒馬停下,其他兵士見此莫不也吃緊勒馬,駿馬人立而起,幾近要將馬背上的人甩下。
他帶著一千輕騎一起奔馳,在浩大的草原上不眠不休地行進著,厲城離西州八百餘裡,過了六浮山再行半日就能到,這條路是他軍旅生涯中最常顛末的一條,幾近每年都要來回數次,是以對地形路程非常熟諳。
先是天子派了驍騎營過來,不日便可到達西州,再是北黎進貢的舞女趙美人被杖斃,緊接著是南喬被天子封為昭儀,隨後又有風聲說天子欲立三皇子為太子……一樁樁一件件,即便是千裡以外,也能感遭到皇城中的暗潮澎湃,讓他不由感到“山中不知年,人間已隔世”的滄桑來。
蘇子澈分開長安時為了粉飾身份,直接前去厲城入了北黎虎帳,因此對於西州城的一眾將領,多數都未曾見過。陸佑挨個為他做了先容,想來是顧忌著秦王的身份,這些將領個個戎裝,連頭髮都一絲不苟地束在頂上,見到他動輒就是大禮,如此一來,倒顯得蘇子澈與謝玄等人的一身常服過於隨便了。蘇子澈笑吟吟地聽陸佑挨個先容完,轉而看向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男人,道:“這位……柳少俠,我是熟諳的,此前曾在長安見過數麵。”
月色之下,來者的描述看不清楚,可憑那一身分歧於淺顯兵士所著明光甲的皚皚銀甲,也知其身份不凡,徐天閣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暗中偷襲,算甚麼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