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覓清歡_50.曾記夜半私語時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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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深醉以後不得深眠,半夜醒來,便立於明月當中,一望便是一夜。

蘇子澈緩緩展開眼,溫馨的房間裡,陸離站在榻邊望著他,輕聲笑道:“殿下醒了,全軍將士可都等著殿下呢!”他睡了好久,俄然醒來神態另有些迷濛,沉默半晌才應了一聲,翻開被子起家。屋裡的炭火燒得極旺,他換衣時也不覺冷,床榻的帷幔上掛著兩顆鎏金螭龍香薰球,靠近之時可聞到此中沉水香的味道,這一刻邊陲一室當中的溫馨平和,就像他夢裡承諾給兄長的普通。

一彆八月餘,三哥,你終究肯來夢裡看我了。

蘇子澈麵色稍緩,神采間極其倦怠,低聲叮嚀道:“盤點完傷亡,再排查一遍山中是否不足孽未清,若無不測,便安排人築壇,擇個良辰穀旦登壇祭天。”陸離並未當即應下,遊移道:“那些俘虜,殿下意欲如何措置?”六浮山一戰,寧軍俘獲北黎右賢王及將軍都尉等二十餘人,給了北黎致命一擊。蘇子澈於此並無經曆,也並不籌算把持功績,道:“交給陸將軍吧,若不是他帶援兵從背後攻入,我哪兒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跟你說話。”

李源懊悔交集,卻也隻能為他沐浴換衣,到了傍晚時分,圓澤圓寂,那婦人也隨之產下一男嬰。三日洗兒時,李源前去看望,那嬰孩公然見他即笑,李源便將此事告之王家佳耦,由那王家便出資葬了圓澤。

那牧童答道:“李公公然是取信的君子,隻可惜我塵緣未了,不能再與你靠近,隻願今後勤修不輟,今後定然相見有期。”他又唱起了一首歌,“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人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己遍,卻回煙棹上瞿塘。”牧童且歌且行,漸行漸遠,身形漸漸隱冇在山林當中,不知去處了。

天子看著他的狹長鳳目,月下瞧來儘是傾慕之情,緩緩點了下頭。

才一翻開,潔白的月光便泄了一地,伴著北風入殿,將金磚鋪就的空中都映得發白。天子昂首望著那一輪明月,不知千裡以外的小弟此時是否睡得安穩,他那十幾年來謹慎翼翼養在深宮當中的麟兒,連伴讀捱了打都要難過好些天的麟兒,見到那些如山的骸骨時,內心會不會怕呢?會不會悔怨去了離家那麼遠的處所,在存亡之間掙紮不休?

蘇子卿笑了笑,幫麟兒褪了衣衫,讓他鑽到羅衾裡來,溫軟地小身子貼著他躺下,手臂一伸便能攬到懷裡:“麟兒看的那些,半數都是虛妄言,是有人閒來無事,誣捏出來的。更何況――”他拖長了調子,想了想才道,“帝王之家妖邪不侵,便是真有些妖妖怪怪,也決然不敢進到這皇城裡來。”

自始至終,被軍醫包紮好傷口的董良都在房中安睡,對外間曾有人來過之事一無所覺。他腹部中了一箭,蘇子澈遙遙瞥見立時亂了心神,突入敵軍當中殺紅了眼,脫手狠辣凶暴如修羅,恨不能將黎軍儘數寸磔。他並非薄情寡義之人,恰好相反,他極是重情重義,對於在身邊伴隨了將近十五年的董良,他們之間便如聚沙成塔般情分深厚,固然名為主從,實在早已與親人無異。

他想起麟兒小時候,彷彿是在一個春季,不知從哪宮的女官那邊聽了幾則花妖狐魅的故事,一時既驚且奇,便讓人去網羅了好些亂力怪神的書冊來,也不細究真假,一股腦兒看了很多。蘇子卿原是不曉得此事,直到有一日早晨,他本來已歇下,寧福海卻輕聲將他喚醒,說是十七皇子來了,不待他細思小弟為何會這時候過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已經吃緊地朝他跑過來,帶著秋夜的一身涼意,不由分辯地撲進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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